次日清晨，县二中门口。

陆鸣一正和朋友闲聊，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他转过头去，见是楚离，喜悦一笑：“哟，哥，你今天来这么早！”

楚离瞥了不远处路边摊上正悠哉悠哉喝豆浆的纳兰琬琰一眼，清清嗓子，示意陆鸣一一边说话。陆鸣一便跟着楚离到了处僻静地方，然后听到楚离压低了声音，问：“关于钟家，你知道多少？”

陆鸣眉头微拱：“诶，你竟然不问沈家？”

“嗯？”

“啊啊，没什么……”陆鸣一知道自己唐突了，沉吟片刻，方才继续说，“我了解的，也就是一点点……你问这个干嘛？”

“这你不用管……那请问你知道钟家和沈家之间有没有什么矛盾啊？”

“大家族嘛，生意上的摩擦是难免的~”陆鸣一眯着眼，歪歪头，见怪不怪，但旋即又意识到了什么，忙问楚离，“怎么，你是逮到钟家整沈家了？”

“差不多。”

楚离知道自己从陆鸣一这里也问不到什么了，终止了这个话题，转而问：“你看见华小强了吗？就是经常和我在一起那个小警察——我才遇见他姑妈，不是说他早来了吗？”

“我没注意……诶，哥，那边那个男的还留着个大辫子呢，你怎么不去管管？”

楚离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陆鸣一指的是纳兰琬琰，强笑两声，有些尴尬，报起了昨晚与纳兰琬琰商定好的说辞：“不瞒你说，那是我老家那边的一个朋友，和我女朋友是亲戚，打小就习武，练得一手辫子功，这才没剪呢。”

“辫子功？！”陆鸣一拉长了脖子，难以置信，“这是什么功夫？”

“你不信？我叫他给你露两手。”

说罢，楚离拍拍手，冲纳兰琬琰喊了一下，招手示意他过来。纳兰琬琰两大口干完豆浆，掏出铜板往桌上一拍，理着头上的小礼帽，就小跑过来：“楚哥，你叫我？”

“诶，这是我朋友”楚离指指陆鸣一，“——他想看看你的绝活。”

纳兰琬琰轻哂，带有丝丝轻蔑。他举目张望，看中了人行道上一块石头，指着便跟两人说：“我便拿那个下手吧。”

说完，纳兰琬琰已经走过去。他摘下礼帽，瞄准了石头。却见他站住脚，把整个上半身跟抡胳膊似的已转，便听“啪”的一声巨响，活似晴天里一道霹雳——再看那地上，哪还有什么石头，浑然是一地齑粉。

更奇的是，这纳兰琬琰的大辫子依然乌黑亮丽的，没染上一丁点白尘。你道怎么回事？原来，刚才那番动作，纳兰琬琰的辫子压根没沾上石头，而是扇起强波，带着他深厚的内力，把那石头生生打得个粉碎。

旁边看着的人爆出惊呼，纳兰琬琰则在巨大的轰动中淡定地戴上礼帽，慢条斯理地走回楚离与陆鸣一跟前，做个抱拳：“献丑了！”

陆鸣一下巴没能合上，楚离拍拍陆鸣一的肩膀，鼓舞他相信自己的眼睛。楚离正欲说点什么，却见纳兰琬琰身后，一个倩影气呼呼地疾走而来。

“好啊，楚离，昨天本小姐拉下身段，让你送一程，你竟然爽约！”

听着沈梦如的高声斥责，昨儿个跟沈家打了两次交道的楚离只知这是这丫头的造势之计，只是冷笑，也大声说：“喂，讲道理，昨天你只是提出来，我还没答应你吧？”

见沈梦如还是气鼓鼓的，楚离才察觉这姑娘似乎是真的恼了，便走上前，放缓了语气，低声跟她说：“你自己想想嘛，本来我就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我也不差那几块大洋，你们何必呢？”

纳兰琬琰没凑过来——但他站得笔直，耳朵对向二人——楚离知道他在偷听。

见楚离放低了姿态，沈梦如也和缓一些：“我知道你不乐意——可昨天我都喊得那么大声了，你总不该让我丢脸吧？”

“怎么，合着这事我还理亏了？”

楚离这一反问，叫沈梦如也意识到自己说得过分了。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见沈梦如的窘样，再加着纳兰琬琰的监视，本就有些忿意的楚离有心捉弄他俩，便指指纳兰琬琰：“我跟你指条明路——看见那男的没，帅吧？他是我女朋友的亲戚，也是外地人，昨晚刚进城投奔我，也没人知道他的底，你看……”

纳兰琬琰感受到楚离的恶意，连忙赶来：“楚兄，你这可不厚道啊！”

“哟，你听着呢。”楚离装不知情，冲他奸邪一笑。

纳兰琬琰知道着了楚离的道，冷哼一声，走开了——然而还是关注着这边情况。楚离知道，但没太在意，又看向沈梦如，办起正事：“行吧，这话咱先放一边——我问你，你们沈家和钟家最近有没有起什么摩擦？”

沈梦如被突然一问，讶异地眨眨眼。当她回想昨天，猛地意识到楚离话中意图，惊叫：“难道……”

“不然你以为昨天我放了你鸽子，就在家里闲躺着了？”楚离白了她一眼，继续低声说，“我昨天去城外办了点事，回来的时候顺便查了查你这件——那鬼是从钟家来的——既然你没有得罪人，应该是你们家得罪人了。”

“钟家吗……”

沈梦如也变了脸色，把注意力放到这件事上。良久，她莞尔一笑：“谢谢提醒，接下来的事我们沈家来就好，不麻烦你了。”

沈梦如转身刚走，陆鸣一就过来搂住楚离脖子，不住坏笑：“可以啊兄弟——看来今天为了找你，沈家千金是刻意起了个大早呢！”

“别拿我开涮！”

楚离笑骂一句，轻轻挣开，看着沈梦如的背影，却是有些出神。

那鬼是从钟家出来的不错，然而钟家没有灵力波动，若不是刻意隐藏，那这只女鬼必然是其他地方炼出来的：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说明这谷盈县必有一个高人，日后恐怕是个很强大的对手……

“哎呀，实在抱歉，来晚了！”

华小强的声音把楚离拉回现实。楚离扭头看去，只见华小强大汗淋漓，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活像是刚刚从水里爬出来的模样。

“哟，你这……刚去河里上来？”

听到楚离的打趣，华小强“害”了一声，挥挥手，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才气喘吁吁地说：“刚刚街上遇到个小偷，跑得挺快，追他跑了半座城——还好，东西追回给原主了。”

“辛苦了！”

楚离竖个大拇指，自觉去边上茶摊给华小强弄了杯清茶，递给华小强，又问他：“诶，强哥，我想问问，这城里有什么营生招苦力啊——昨晚我老家来了个亲戚，跟我差不多大，也要在城里谋个出路哩。”

……

……

……

却说此时，主任务世界，恒都中学。

距离第一节课预备铃还有三十秒，两个声影奔跑在校园。

“完了完了，要迟到了！”

“都叫你放学再去图书馆还书了——好了，第一节是黑老师的课，你看他会不会剐咱俩一层皮！”

“话不能这么说，这不还有……”

预备铃突然响起，吓得两人一个激灵，脚下加大了劲儿。等他们吭哧吭哧地到教室门口，却见黑狐王背着手，一言不发地站在讲台上，干尸面具上一对黄眼仿佛射出利箭，刺穿两人心脏，让他们只觉是拔凉拔凉的。

“老师对不起！”

两人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正欲就坐，黑狐王终于开腔：

“董萧楠，梁潇潇——明天晚上之前，每人给我抄一篇《鸿门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