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楚离到岗不久，就见长谷川润一拎着一个棕布袋走向自己。楚离中止和华小强的闲聊，试图借助原力推理他的来意。润一站在楚离身前，沉默半晌，才把布袋递给楚离：

“这是小女的谢礼，因为她不会中文，所以托付我带给你。”

虽然心里已经多少有了答案，楚离还是有些意外：“谢礼？——不，我只不过……”

“希望你收下，这是她亲手做的点心。”

“……好吧，那就失礼了。”

楚离收下礼物，正想着怎么放置，润一又开口，语气很是阴沉：“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那天你第一次来这上班，为什么对星罗注视了这么久？”

“啊，这个吗……”

楚离的记忆瞬间跳回很久以前，想起了车窗外迅速远去的孤独身影，神情有些不自然，踌躇了一阵：“她长得很像我一位故友——不过，我无意冒犯——我那位故友出了些……我不能原谅我自己的意外……所以看见一个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多少会有点关注吧……如果给你们造成了误解，还打扰到你们的正常生活，我真的万分抱歉……”

随着楚离最后一个鞠躬，润一眼中的疑虑终于全部消散。他点点头，安慰楚离两句，便离开了。

楚离继续和华小强的闲聊。

“诶，话说县二中几天后的那个要郊游，我们是不是要跟着一起去啊？”

“不清楚……听说好像是要抽两个人陪同的……”华小强挠挠头，停顿片刻，继续说，“不过听说他们去的好像是五猖庙那地方，没什么意思。”

“谷盈县有五猖庙？？？”

“啊对——不过好早以前就荒废了，现在那是片野地……你说这些学生好端端的，跑那荒郊野岭干嘛？”

“因为这是我们学校的美术课活动，要去集体写生。”

祝司晴冷不丁地冒出来，打断二人对话。

华小强看看她，又看看天色，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哗，你来这么早！”

“今天我起早了，有问题？”祝司晴白了他一眼，转而对楚离说，“你现在有空吗？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楚离打量祝司晴身上缕缕鬼气，不假思索地答应了。祝司晴示意楚离借一步说话，两人便走到一处无人注意的角落。确定没人能听见，祝司晴才神情凝重地开口：“如果有个鬼缠着我，叫我帮他的忙，我该怎么办？”

“他叫你帮什么忙？”

“……没什么，反正我不想接就是了——我该怎么办？”

楚离沉吟片刻，方才悠悠地说：“我的建议嘛……只要不过分，能帮还是尽量帮，积点阴德也是不错的……如果要求很过分，不得不拒绝的话，你就给他买些香烛纸钱，和和气气地把他送走——假如他不领情，你就带他来找我。”

“好的，受教了。”祝司晴说完，却还没有想走的意思。见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楚离不免追问：“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还很好奇——你是真有女朋友，还是说你仅仅不想为了沈家得罪唐家？”

楚离乐了，笑骂道：“废话，现在你家沈小姐那男朋友就是我女朋友家的亲戚——怎么，你突然问我这个干嘛？”

“没什么……”祝司晴下意识朝某方街角瞄了一眼，眼神有些飘忽。

楚离察觉到了祝司晴的异常，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但只看到一大群学生。自觉没必要用原力探查这件事，楚离回过神来，叫了祝司晴一声：“关于沈小姐被恶鬼缠身那件事，我找到凶手了，不过可能需要你们帮帮忙。”

……

……

……

“三哥，你认真的？”

对上慕容成德脸上大大的惊叹号，张三不知为何更是坚定了决心。时间正是上晚自习前，教室里人还稀稀落落的。张三攥紧了手上的物件，时不时看看那个空荡荡的座位，又时不时看看教室前后门。

梁潇潇端着水杯走上前来，叹了口气，语重心长：“你别嫌我说话难听——既然你研究过她的资料，你肯定知道她是什么玩意儿……趁早放弃吧，不要让自己白白伤心。”

“不，我知道她也喜欢我。”

“理由？”

“……我的感觉。”

“我觉得你应该是最不相信感觉的才对。”

张三没再回答，但梁潇潇从他眼中读出了难以动摇的固执。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梁潇潇慢悠悠地走回自己座位。经过戴茗萌身边时，戴茗萌叫住她：“那件事你去办了没？”

“下午刚去，老陈说她没意见，就看其他老师准不准了。”梁潇潇停顿一下，皱了皱眉，“其实你没必要去啊——这不有通讯吗？”

“有的事情，我觉得靠通讯说不清楚，还是得当面谈。”

说到这，戴茗萌忽然邪魅一笑。

“怎么，你吃醋了？”

“胡说八道！”

梁潇潇的脸“噌”地红了，匆匆逃离。戴茗萌冷笑两声，余光见富江和桂里奈有说有笑地进教室了，便看向张三，看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和一盒巧克力的他接下来如何操作。

……

……

……

时已深夜，新国民路的的居民们早早就进入睡眠——除了28号的小草庐。今晚很清朗，在皎洁的月光下，28号昏黄的灯光显得越发暗淡了。

一个女学生夹着一柄油纸伞，孤身来到28号门前，一路上不断张望，生怕被人看见。她在门口犹豫片刻，鼓足了勇气，这才轻轻叩击门板。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头来的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面色苍白，仿佛大病初愈。

看着月下女学生姣好的面容，男人的喉头动了动，才问：“有什么事吗？”

女学生的样子有些害怕，又有些羞涩，声音颤悠悠的：“大师，我听说，你很擅长那方面的事情，我想请你帮帮我……”

“……进来吧。”

男人把女学生领进门，跨过供奉伏羲的堂屋，径直来到后院，在一间挂着八卦、还摆着五十多个坛子的房间里，男人请女学生坐下，然后才问：“什么事？”

“是这柄伞。请您帮我看看。”

女学生递上伞，男人狐疑地看了伞一眼，接过去，习惯性地把伞打开，冷不防伞中射出一道猩红，直冲他面门。男人怪叫一声，把伞丢开，那伞落在地上，一缕幽魂从中飘出——原来是楚离，正拿着一个注射器，冷眼盯着男人。

“你……”

感受到楚离散发出的强大而熟悉的灵力，男人急忙想动用法术，却发现自己被破了法；男人转身就逃，却被楚离用原力一把按在地上。

男人为什么感觉楚离的灵力熟悉？因为这就是让他这几天吃反噬咒的灵力。现在男人哪还不知道自己是中了计，连忙求饶：“少侠饶命啊！”

楚离把他拽到身前，冷冰冰地问他：“你那些鬼傀儡是哪来的？”

“青蚨岭——是青蚨岭那些土匪，他们把人杀了，就把魂卖给我——天地良心，我可一个人都没杀啊！”

“阻止人投胎往生，让人魂飞魄散，我看你这比杀人还恶劣！”

得到系统的许可，义愤填膺的楚离可算松了口气，手上施力，就捏碎了男人的咽喉。见男人可怖的死相，祝司晴吓得尖叫一声，从座位上弹起来——这一切发生得太意外了，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抱歉，吓到你了。”

楚离走形式般地说了这么一句，飘到那些坛子前，手上结个法印，坛子全部炸裂，飘出一大群魂魄。看见这些没有魂源的可怜家伙，楚离忍不住叹息一声，再施展法术，把这些魂魄送去超度了。做完这些工作，大概花了楚离半小时，而祝司晴一直在楚离身后看着。

等楚离干完活，祝司晴才怔怔地开口：“警官……不，大师，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魂魄移出来呢？”

“我怕他有感应法咒，提前发现我的到来；所以我才委托你把我带进来……魂魄寄付在物体内部时，外面的人是看不出魂魄的修为实力的。”

“那你手上这玩意儿里……”

“装的是黑狗血，可以破法的。”

看着楚离飘荡着远离的身影，祝司晴咽了口唾沫，喃喃自语：“你真的只是个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