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铃声响起，楚离才起身，黑狐王就开口：

“楚离，江莘，叫上隔壁班科代表，去油印室抱个资料。”

楚离应了一声，和江莘对视一眼，脚步不停，眼睛无意中瞥见接近安、试图与安说些什么的梁潇潇。没等他探究，人已经走到教室外了。

叫住了马上要离开的夏文和安晴，楚离又问还没走远的黑狐王：“老师，资料抱来了，给您放哪儿？”

“放我办公桌上就行。”

黑狐王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就跟着人潮消失在了楼梯间。

“哇，我还想吃饭嘞！”夏文哭笑不得，有些牢骚。

“小声点，被他听见，你还有命？”

安晴瞪了夏文一眼，又看向楼梯间——好在黑狐王没听见。

江莘挠挠头：“你们知道油印室在哪吗？”

“好像在一楼？——先下去，遇到老师再问问。”

四人进入楼梯间，一阵拥挤后，来到一楼。经过一番寻找，他们终于找到油印室。

在印刷机有规律的轰鸣里，一个戴着独眼眼罩的老头正在白纸与资料间忙碌着。闻着油墨刺鼻的味道，走前头的楚离微微皱眉，还是喊了声“报告”。

“老师，您好，我们语文老师让我们来抱资料。”

老头停下手里的活，有些混浊的独眼好好打量四人一番，试探性地问：“五楼的黑老师？”

见四人点头，老头也点点头。他走到一旁摆放资料的铁架前，向四人指示要拿的是哪些，接着，他走到角落的资料柜，从里面拿出四个密封好的文件袋，递给楚离。

“这四份，是单独给你们的。他让我嘱咐你们，一定要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才能打开。”

文件袋不轻，里面装的东西好像也各不相同。楚离低头查看文件袋，发现上面分别写了他们的名字。四人把资料报到办公室，也分发了文件袋。见办公室里正巧没有其他人，四人也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同时拆开文件袋。

楚离的是一本功法，江莘的是一串念珠，夏文的是一把匕首，安晴的是一条红绳，每个人又都有一封信件。

根据黑狐王给楚离的留言，这本功法是教授他如何更细致地操控火焰的，上面还记载了不同火焰种类的特征及其处理方法。

“送我们这些东西……黑老师是想干嘛？”

“今天晚自习课间一起去问问他吧。”

“行，那我们去吃饭吧。”

四人把各自收到的东西放回教室，江莘和夏文见时间不早，索性不去了。于是只有楚离与安晴同行。没有了江莘与夏文两个外人，楚离又一次感受到安晴隐隐约约的杀意，于是，这次，他开口询问：“我们以前见过吗？”

“也许，可能，大概。”

安晴敷衍一句，在楼梯间时，脚步放慢，试图走到楚离身后。楚离意识到她要推自己，把脚步和她拉在同一线，两人便并肩走下教学楼。

直到离开，重新回到夕阳橘红的余晖里，安晴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楚离，冷笑起来：“其实我觉得我的作法很没必要——但我就是想做，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神经病啊……”

楚离低声骂了她一句，见平地上也没什么危险了，头也不回地离开。

要不是因为安晴是自己的队友，他早就出手了。

安晴双手插兜，注视楚离远去的身影陷入沉思。

尚未深入挖掘情报的她，并不知道楚离或王秋河是否是自己的队友——这也是她的下手一直不够果断的缘故。

刚刚给楚离那句话，是她的肺腑之言。

现在的安晴，已经是系统玩家，也有很多积分的积蓄，地府根本不能拿她怎么样，她却也弄不死楚离和王秋河，似乎复仇现在确乎成了“没必要”的。可是，每每想起那些被楚离和王秋河撵得如丧家之犬的日子，安晴总会感觉无比屈辱，总会让她回忆起当时被那群人渣蹂躏时，自己的无力与恐惧。

有时候，她确实有些偏激——不过，世上有哪个怨灵，不是个偏激的灵魂呢？

……

……

……

“报告。”

“进来吧。”

最后两节晚自习的课间，完成今天工作的老师们都回家了，办公室里有些空旷。正在批改作业的秀泷仙子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看见恭恭敬敬地走进来的楚离，有些意外，莞尔一笑。

“哟，终于有不懂的问题要来请教我了？”

刚刚拜访过黑狐王和陈娟慧的楚离背着手，有些拘谨。简单组织一下语言，他问秀泷仙子：“老师，请问，在学校里养尸，是不是要找您签字批准？”

“陈老师刚刚给我打来电话，说你们班上有个同学想养尸，原来是你啊……”

秀泷仙子推推眼镜，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张登记表。在登记表离手交给楚离之前，秀泷仙子打趣道：“你小子突然想养尸，是想杀人了，懒得藏尸吗？”

“没有……就是您也知道，我不是从灵泉去了另一个世界一趟嘛，我在那里收了一只尸族的，准备养一养，回我的世界，就把它送给教我养尸术那个老师。”

“好家伙，我觉得等你下次回来，你已经可以跳级了——连养尸都会！真的很专业哟。”

“没，我也是半吊子，只是专攻这几科，其他的我也不懂。”楚离拿过一支笔，开始填表，边填，边说，“倒是老师，我很好奇，我们学校怎么还有专门养尸的地方呢？”

刚刚他找陈娟慧，申请半夜从寝室出来，带尸怪在山上晒晒月光。没想到陈娟慧告诉他，恒都里面是有专门养尸的地方的，由秀泷仙子管。

“我们高年级的内门弟子有学这个的，一些老师也在研究这个东西……嗯，不知道我能不能看看你要养的那个东西？”

“……可以。”

楚离同意了秀泷仙子的要求。他后退几步，留出一定空间，便从空间玉佩召唤出尸怪。

闻到秀泷仙子的味道，尸怪很兴奋；但收到楚离不得攻击的指令，她也只能不高兴地嗷嗷两声。

秀泷仙子端详尸怪丰富的表情，以及那对大白眼，更是惊异：“这是……尸怪？！还是驯服的？！”

“啊，所以我才想送给我的那位老师嘛。”楚离把表交给秀泷仙子，问，“那老师，请问下这个养尸地的租金，我可以直接用金子吗？”

“可以可以，不过小离啊，老师想跟你商量个事……你看你这只尸怪，卖给我行不行？”

“啊？但……”

“……没事，我尊重你的选择。”

秀泷仙子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失望。她起身揉揉尸怪的脑袋，又捏捏尸怪的脸蛋，砸吧着嘴：“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小丫头……你怎么驯养的？”

犹豫片刻，楚离还是把自己带着尸怪屠了青蜉岭的事情说了出来。秀泷仙子听罢，神情大变，连忙把手缩回来，后退到办公桌，把报名表塞回给楚离。

“不好意思了，小离，这东西学校里不能养……你居然给尸怪开荤，难道你不知道尸怪就跟野兽一样，吃了一个人就会上瘾吗？”

见秀泷仙子发脾气，楚离知道事情悬了，暗骂自己老实，脸上也放低了姿态。

“当时有一帮孩子命在旦夕，我也没考虑那么多——老师，您要不……就通融一下？”

“这可不行，学校规定，沾了血的尸，养尸地不能收，更何况你这个还是驯养的！”

秀泷仙子说罢，看了楚离失落的表情一眼，想了想，又说，“不过嘛，你如果硬要养，也可以——只是尸怪在校园里的时候，你必须全程陪同，要是出了事情，你要负全责……这样，我和你们陈老师联系一下，去学校给你要个批准，让你每天晚上三四节晚自习，到养尸地自习……反正等你以后成了本门弟子，晚自习都是要学法术的。”

“诶，那谢谢老师！麻烦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