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先是一愣，而后大笑起来，声音便是大家熟悉的孩童欢笑。在狂笑中，“楚离”的五官渐渐扭曲，变得不可名状。

“小姐姐，这么玩我，可是会死的啊……”

“破！”

商澜哪等“它”把话说完，一道五毒咒就打了过去。“楚离”的身形只是晃了一下，又恢复原状。

“它”肆无忌惮地笑着，身后的阴影里也伸出无数的肢体与眼睛。那些器官，那些肉体，随着“它”笑声的节奏而翻涌着，滚动着，散发阵阵令人窒息的恶臭。

“不要看！”

商澜连忙背身，大声提醒近乎傻掉的三人。然而即便商澜背身，她依然看见了遍地肉肢——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千钧一发之际，商澜等人手上的手机和手电忽然从他们手上飞出，到了黑暗中。他们才注意到那里站着两个人，手机和手电的光芒便被关闭。

“想我了没？”楚离贱贱的声音传来。

“离哥救命！”赵扬也不管先前楚离和商澜卿卿我我的场面了，连忙大叫。

“放心吧，你们现在安全了。”

楚离正要向前，商澜忙叫住他：“等等，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你不是知道吗？”

“我没和你开玩笑。”

“咳，好吧——梁潇潇。”

“验证通过，欢迎回来。”

商澜如释重负的声音传来，楚离回忆刚刚几人面对海洋馆时惊骇的模样，再联想关于海洋馆的守则，恍然大悟。

楚离笑骂：“商澜，你大爷的，拿我钓鱼是吧！”

“也只有这招能尽快找到海洋馆了嘛。”商澜也是坏笑着，“我跟你说，为了钓鱼，我还和那个假扮的你假扮情侣，幼小脆弱的心灵受到一万点暴击，以后再遇见，你得请我吃饭做补偿！”

“你好意思找我要补偿！——为了找你们，我是从狮子园、老虎园、熊馆这些鬼地方径直翻过来的——要不是有莫小果，我人差点就没了。”

楚离翻了个白眼，也把刚刚没收的设备凭灵感发还回去。然后，他把ZO拿出来，开启熄灯匿迹模式，命令它去侦察海洋馆，继续说：

“另外，温馨提示一句，根据我刚刚救人时的观察，那些暴露在光下面的人最容易遭到袭击——所以我路上试验了一下，我发现‘它’在黑夜时只能在光里移动……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要使用光源。”

等楚离把这段话说完，苏依依才后知后觉地问：“所以你们真的不是情侣？”

“废话，当然不是！”

商澜脸红了，又笑了：“——不过，刚刚你和赵扬牵手，我是不是可以看作你俩官宣了？”

“小澜，我……”

赵扬一下子噎住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会伤了苏依依或商澜（他自认为商澜对他其实是有些感觉的），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莫小果注意到楚离好像说完了，便拍拍他的肩膀，试图用手语暗示他什么——方才她帮楚离打走那些动物，楚离又不准她伤了它们，现在她杀戮欲望被勾起来，可是饥肠辘辘呢。

楚离在黑暗中看不见莫小果的动作，但已经预感到莫小果的意图，兑出灵血，捏捏她的脸蛋。

“辛苦你了。”

待莫小果喝完，楚离把她装回玉佩，没过多久，ZO也飞回来了。看到ZO带回来的讯息，注意到几条关键信息，楚离长长舒了一口气。

出去，有办法了。

……

……

……

第二天五点五十多，楚离一行偷偷尾随海洋馆红衣员工，从员工通道离开，果真到了另一个世界。

商澜为了任务，先行告辞；楚离则把三个小屁孩送回他们的世界，然后才回家。

至于他们怎么解释失踪，那就不是楚离所要考虑的了。

假期剩下的日子，都过得很平静。“皇晟国际”的案子没有告破，好在也不再有麻烦寻找楚离。

楚离本想进游戏赚赚分，结果他才从动物园出来，系统就告诉他，系统又在维护了，一个星期后才能继续。

……

……

……

放假回来头天，早读以前，楚离忽然感受到强大的鬼气。

抬起头来，见李问愁神情复杂地走进教室。在全班同学面前，她宣布了两个消息。

首先是坏消息——徐芳英死了。

然后是好消息——吴羽熙回来了。

李问愁说罢，吴羽熙就快速走进教室，向大家鞠了一躬；“好久不见。”

看着这个戴着大眼镜的清丽少女学霸，再次挂着腼腆的微笑走进教室，除了赵雯和薛美娜，本就对徐芳英没什么好感的同学们出一阵欢呼。

在他们眼中，吴羽熙更苍白病弱了。

而在楚离眼中，她已经不是人了。

更进一步说，他从吴羽熙身上，除了鬼气，戾气，还感知到一个熟悉的气息。

吴羽熙本是开心的，注意到楚离也坐在班上，笑容不免有些僵硬了。

上午放学，赵雯和薛美娜垂头丧气地结伴离去，其他同学则纷纷围住吴羽熙，七嘴八舌地问她，这么久不见，到底干嘛去了。

吴羽熙只是笑，什么话也不说，有人分明看得出，她笑容中有些许不安。

楚离走到她面前时，她的笑容，顿时被隐藏着的不安完全吞噬了。

“出去聊聊？”楚离强颜欢笑。

“聊聊。”

吴羽熙僵硬地跟着楚离离开了教室，与他来到天台。

楚离的笑容也冷了下去，见周围没人，径直问她：

“杀多少人了？”

吴羽熙吓得跌坐在地，抓住楚离的衣摆，忙向楚离求饶：“我只是……只是报仇……我还有爸爸妈妈……求求你……”

“安静点，你把事说清楚，我不一定会灭了你。”

楚离怕她的哭喊会把其他人引来，忙把她扶起，试图安抚她。

吴羽熙抽着鼻子，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如何被徐芳英威胁诱骗，如何被卖到那个小山村的事说了出来。

但对于自己如何回来的事，她只说有一个很强的女鬼帮了她，其他她一概不知——不过楚离现在已经知道那个女鬼是谁了。

楚离不动声色地听完吴羽熙全部叙述，默默做着评估。

很明显了，吴羽熙就是皇晟国际案件的真凶。

根据他的了解，像吴羽熙这种级别的仇怨，单纯复仇，地府是允许的——假如吴羽熙所言非虚，那她其实无罪。

但吴羽熙有没有说谎呢？

楚离固然同情吴羽熙，但楚离也很清楚，对于作为阴差的他而言，是不能留情面的，该走程序，还得走程序。

还有就是第一次见到吴羽熙时，那种不安的预感……

于是，楚离便对吴羽熙说：“熄灯以后到教学楼下面等我，你的问题，得由地府官员定夺。”

吴羽熙意识到，去了地府，就可能被超度往生了，连忙又哀求楚离：“我家只有我一个孩子……能不能……让我陪我的爸爸妈妈走完他们的路……求求你了……”

“……这个我说了不算，也得看下面大人的意思……不过你放心，地府虽有法律，但也以人治为主——假如你所言非虚，他们应该会同意的。”

楚离祥和地安慰吴羽熙几句，便要离开。他转身，刚背对吴羽熙，忽然感觉有人拉住了他的袖子。

“还有什么事？”

楚离转过头来，却见天台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个穿古装的少女，向他微笑。

安晴松开手，故作轻松：“楚离，我来报到了。”

“还好你来了，不然我马上就下去叫人抓你了。”楚离冷笑一声，“我说你也可以啊，来了这里，先带你徒弟大开杀戒，然后再找我……这算什么，招安以前最后的疯狂？”

“诶，我当时就说了，我得先办完一件事，然后才能来找你——我是诚心的，所以报仇是我徒弟动的手，我只是打打下手，可一个人也没杀啊。”

安晴高举双手，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你看你看，现在我帮我把我徒弟的事办妥了，这不就来了……诶，大师，我接受你的监管，需要写什么报告吗？那东西我可不会写啊。”

“报告不用写，每天中午十二点，晚上八点，各来找我报告一次行程就可以了。”

“就这样？”

“不然你还想怎样。”

楚离笑了笑。

“今晚你和她一道来——还得把地府给你重新上的通缉令销了……好了，我吃饭去了，你们慢慢玩。”

楚离离开天台，吴羽熙有些出神，安晴轻松地吹着口哨。

“他人其实挺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