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通电话的后果就是早上起不来。

酣睡的夏天被护士大声叫醒，“小妹妹~醒一醒！医生要给你做检查啦！”

睁开惺忪的睡眼，夏天看到护士正在本子上记录什么，转头看向门窗，昨夜噩梦之后害怕的源头，如今双双大开，竟如此普通平常。

心魔真可怕！轻笑一声，暗暗自嘲。

随即夏天被护士带着去了不同的科室。身体如同扯线木偶，任由他们摆动。全程，主治医生躲在显示器后面研究。

看他的表情，眉头深锁，久久不开，十有八九是研究不出来什么的。

没想到，蛊，这么古老的生物，竟然能逃过现代精妙仪器的追踪！

繁琐的检查项目结束，夏天重新躺回病床。

“咕噜——”一声，肚子提出抗议。在空空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大声。

“早上没吃饭，饿了吧？”护士轻笑。

“嗯，有点儿。”夏天不好意思，也跟着笑。

“你家属呢？今天不来了吗？”

“呃……他，他今天有事。”

“家属不能送饭的话，医院有送餐服务。”护士抬眼看下时间，“哎呀~时间刚过。”

“噢~那没事。我等中午一起吃。”

“你有低血糖，早饭得按时吃。”

“只一次，不碍事的。”

“你也可以点外卖。24小时都有。”

“对哦~谢谢姐姐。”

“咱们医院餐厅规定的早餐时间是6点半到9点半。你明天要准时哦~”

“知道了，姐姐。”

护士走后，夏天拿起手机，想起要给爷爷回电话。

这时，门口进来一人，“常嘉文！”夏天惊呼。

常嘉文面带微笑走来，把手上拿的袋子放到床边柜子上，“楼下随便买了点水果~”

“常嘉文——”夏天眼眶又红了，等不及他放好袋子，便起身下床，低头钻入他的怀抱。

双手紧紧环抱他的腰，耳朵听着他的心跳，沉稳、有力。鼻尖全是他的气息，温暖、阳光。

真好！

他来了，一切美好又回来了。空气变得新鲜、窗外风声和煦，夏日的阳光向大地展示它的魅力。

重生一次的意义，在此刻彰显。生命是如此美好，内心温暖又充盈。这一次，要好好珍惜，用力把握此刻的幸运。

“咳、咳！”

美好的时刻不到一分钟就被打扰。

——原来是护士姐姐又回来了。

夏天抬头只看一眼，重又把头放回原处。可“原处”已不在。

常嘉文把夏天扶回床上，向护士姐姐打招呼，“你好！”

护士上下打量一番，小声嘀咕，“怎么又一个家属？”

“姐姐，他是我朋友。叫常嘉文。”夏天小心说明。

“之前那个呢？”护士少有地八卦。

“之前那个……是‘我们'的朋友。”夏天指指常嘉文和自己，向护士解释。

护士收起八卦脸，一秒切换到专业状态，"夏天，林医生通知，你身体指标正常，可静养。"

“我可以出院了！”夏天大喜，与常嘉文对视，分享此刻的喜悦。

“建议观察，满三天再出院。”护士补充。

“不用。我在家静养。”夏天当机立断，又转向常嘉文，“常嘉文，原来你是来接我出院的！嘻嘻！”

常嘉文对夏天点头笑笑，“我跟星宇说一声。”

什么？……

“不用了吧？”出院的欣喜打了折扣，夏天小声抗议。

他来或不来，好像都不太开心。

一旁的护士插话：“星宇是‘你们’的那个朋友吗？”

“对，他叫程星宇。”常嘉文对护士露齿笑。

“我通知过了。他说马上来。”护士对夏天说，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欠揍。

常嘉文拍拍夏天肩膀，“人就像花一样，不管刮风下雨，要日日栽培的。你来我往多了，感情才深。”

夏天认同他的说法，程星宇不是猫猫狗狗，每七天能召唤一次。他有脾气的，心情好就随叫随到。心情不好，就直接挂电话，根本就无从得知他人在哪里。

可是，人的脑子和心是分开的。脑子说，多见见程星宇吧。心却说，不想见。

见了干嘛呢？多尴尬。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昨晚还扬言报复。报复什么呢？

还有杨紫悦……

哎……

内心再不情愿，理智仍在维持，来吧，护士通知他来，总比自己求着他来好。

程星宇到来前的病房，令人窒息。

护士完成林医生的任务，转去其他病房查房。

常嘉文一声不吭，在门口来回踱步，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夏天也愁眉不展，焦虑的心情只能用啃手指缓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门口的常嘉文忽然向外走去，想必是去迎接他的好朋友。

夏天似乎听到两人在远处的说话声。说什么内容却听不太清楚。

没一会儿，烟味飘来。医院不是不让抽烟吗？护士呢？怎么没人管？

“夏天，我们走吧？”常嘉文进来帮忙拿东西。只有一些水果、衣服和证件。不多。

程星宇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夏天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张微笑脸。——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哭着求他……

“星宇，你来了？”夏天调动面部肌肉，控制语气，尽量友好地跟他打招呼。

他嘴角挂着烟，不影响说话，“走吧。”

夏天跟在两人身后，感受着路过行人鄙视的目光。——在医院抽烟，除了护士和医生，其他病人和家属竟然不开口阻拦？

熟悉的路虎在路边等待。夏天坐到副驾，和老高并排。他们两人坐后排，享受宽敞的空间。

尽管车内开着空调，夏天把循环按钮调成外循环，烟味还是从后座飘来。只好伸手把副驾这边的窗户打开，夏天把头转向窗外，感受热风。

“嘉文，杨紫悦想约你打网球，有时间吗？”程星宇在后排问。

“这不放暑假了，当然有时间。”常嘉文言语含笑。

“真爽快！”程星宇赞道，转又拿起手机打电话。

“嘟——嘟——”两声，电话便被接起，“喂，程星宇？”

副驾的夏天听到杨紫悦的声音，一阵恍惚，有多久没和杨紫悦说过话了？

“你不是想打网球吗？”程星宇问。

“Yes！”杨紫悦难掩兴奋。“什么时候？！”

“现在！”程星宇的声音没有起伏。

“在哪儿？”杨紫悦又问。

“我发给你。”程星宇把电话挂断。

老高把车驶入阳光巴比伦小区车库，门卫竟然没有阻拦？也没让登记？

踏上熟悉的电梯，夏天惊呼，“糟糕！”

“怎么了？”电梯里两人同时侧目。

“肉包！我把它忘在医院了！”夏天既着急又自责，赶紧伸手去按电梯键，恨不得现在立刻赶回医院！

手被拦下。

程星宇瞥夏天一眼，“肉包跟我回家了，昨晚。”

悬着的心放下，夏天松口气。常嘉文也不再紧张。

可——肉包在他家呆着也不是事儿……

“那，能不能麻烦高师傅，抽空给送回来？谢谢了~”夏天小心翼翼地向程星宇请求。

程星宇目视前方，不紧不慢吐出一句话：“肉包归我了。”

“啊？”夏天一愣。

常嘉文侧目。

凭什么？！夏天惊诧过后是不忿。可转又心虚。昨晚肉包不见了，竟然都没发现，一直到回家才意识到它不在。它也不想要这样的主人吧？“我太大意了。”

常嘉文出言安慰，“你大病一场，先顾好身体最重要。肉包先放星宇家，帮你养着。”

自己的事再一次被别人安排。

很快，电梯到了，夏天带两人进到家里。

几天不住，屋子里变得死气沉沉，没有生机。

往日有肉包在，还有点灵气。

“我以后一定好好照顾肉包。”夏天看着程星宇说。言下之意是希望他把肉包还回来。

“以后再说。”程星宇轻松推脱。

常嘉文帮忙把水果放进冰箱。

夏天请两人坐到沙发，倒水招待。

看他们没有要走的意思，夏天又把常嘉文带的水果拿出来清洗。用果盘给端过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常嘉文问他作业，他简单一句“不写”，堵住了接下来的问话。

夏天没心思听两人讲话，自顾自地吃香蕉，填饱肚子是关键。

“你饿了？”忽然程星宇在对面问，抬起手腕看时间，“才11点。”

“嗯……早上没吃饭。”夏天道。

程星宇狠狠瞪上一眼，夏天伸向果盘的手立即停下。

妈呀！他又变回“凶恨”的样子。有笑眼的程星宇，犹如昙花一现。

“艹！”程星宇飚一句脏话，“我饿了！走，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