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局出来，晚风吹一吹，人更清醒了，李栖宁握住行李箱，不知何去何从。

程星宇从后边接行李箱，“我送你回去。”见她不松手，补充道，“送你回阳光巴比伦。”

李栖宁犹豫着松开了手。

手瞬间被他牵起，想要甩脱，却被他用力握住，“很晚了，快走吧！”他说。

竟然被他说服，跟着他上了车。——初看到新闻时，心里堵得那么难受，谁知到警局折腾一番，竟又和他一起回去了……

还是不够狠心……

他一定是吃准了自己不忍心伤害“孩子们的爸爸”，才这样肆无忌惮！

气不顺，心不甘，但还是跟他上了车。

民警倚靠在警局门口，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不由感慨：现在的男女，玩儿得可真花，居然都到警局寻刺激了！

十多年过去，原先的小区变了样子，还好，只是装饰换了而已，布局结构都没动。

叮一声，电梯停在熟悉的楼层，以前的记忆生动起来，走到门口，输入小景的生日，啪嗒，电子锁应声而开，家里的布置跟以前一模一样，不过，地上，桌面，都一尘不染，想来每天有人来打扫。

程星宇帮忙把行李箱打开，说道，“你说要来这里住，我就派人紧急收拾了一下，被子什么的放心用，缺什么东西也告诉我——”

“缺一部没被监听的手机!”李栖宁不客气道。

程星宇微一错愕，轻声道，“着急用的话，我们现在出去买，你来挑，我绝对不碰一下。”

李栖宁不置可否，转身去原先的学习小屋拿了纸笔出来。“坐，请你写份东西……”

“写什么?”程星宇不明所以。

“保证书。”李栖宁双手抱胸，坐在沙发好整以暇。

对面的人思索好一阵，忽单膝跪地，拉起她的手，“夏天，我们结婚吧！”

这样的事，曾经发生过一次，那次有戒指，很正式。

这一次，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他走了。

李栖宁过了好一阵子独居生活。直到孔梦回来。

她已经不喜欢吃烤肉了。两人约在一家西餐厅。

一个波浪红裙大美女走来，直到她在对面位置坐下，李栖宁才意识到，她是孔梦！

因吃惊而嘴巴大张，大得能塞下鸡蛋。

两人紧紧相拥许久，感叹岁月带来的变化。又聊起如今的生活。孔梦和老公生下一儿一女，家庭生活幸福美满，只是缺钱。

李栖宁将所有事一股脑告诉孔梦。

孔梦分析起来，“你对他有感情，但对他的做法十分不认同。两人之间的矛盾就在这里。眼前来看，是不可调和的。所以，你的做法是离家出走。好处是可以远离他的控制和影响，坏处是不能见两个孩子。他曾经对你实施的伤害，殴打、拘禁、监听都是真实且违法的，但你没有证据，也没能说服他写下保证书。所以警方不予立案。夏天，我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不爱听——”

“没关系，你尽管说。”

“你俩走到这一步，不全是他的错，你也有责任。你遇事爱逃避，十年前躲到越南，现在又缩回老房子里，的确，他伤害过你，我不是替他开脱，但是人家的确为你妥协过很多，为你和孩子们付出了太多太多，我都觉得，你的一些做法很令人伤心。你真的不能再纠结下去了。你要是真的不能原谅他对你的伤害，就继续告他，找律师，挖证据，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我不相信，你一个大活人被他从越南空运回国会一点痕迹都没有？！若你选择了这条路，就做好心理准备，打个头破血流，挣个你死我活是你俩的结局；或者，你选择第二条路，和他结婚，给他一次机会，告诉他，你不接受的所有行为，让他引以为戒，同时，也尊重他的意愿和感受，不触碰他的底线，和他共同经营你们的小家。”

“不，还有第三条路、第四条路——”

“可你现在什么都不做，就是把选择权交到别人手中，不如在陷入被动境地之前，你主动出击，促使事情朝着你希望的方向发展。”

“我，我还没有想好……”

“我刚才给你分析过了，两个方向，要么和他斗，要么和他复合，就这么简单。”

“孔梦，我……我只想躲开他，我害怕他会再次伤害我，我不想被他控制。仅此而已。我不想跟他斗。也不想就这样和他复合。”

孔梦沉默了一阵，忽又盯着她道：“我明白了。最后一句话是你的心声，‘不想就这样和他复合’，你想让他道歉，让他向你认错，然后你就可以说服自己和他复合了，对吗？”

“我不知道，但我的确期待他为之前对我的伤害道歉。”

“直白一点说，如果他写了保证书，你会和他结婚，对吗？”

“……也许吧……”

一声轻笑，孔梦似乎看穿了这个老朋友，“果然‘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你知道吗？夏天，在感情里，付出得更多的一方，反而受更多埋怨！我为了老公，留长发、穿裙子，只因为他说和这样的我出去有面子，会开心。我爱他，所以，为了让他开心，我自愿做这些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打扮成我不熟悉的样子，可是你知道吗，偶尔我也想穿一穿运动装，做回原先的自己。他享受着我的牺牲，还指责着我的不足，‘你看人家的老婆都娇滴滴的，你怎么说话这个样子’……我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所以，我忍了，忍不了的时候，我就和他吵，把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全发泄出来，吵完之后，他离开客厅、跑去阳台，而我还要安抚孩子，告诉孩子们，‘别怕，爸爸妈妈有点烦，过会儿就好了”，然后几乎每次吵架，都是我先低头，我去找他说话，给他台阶。这样很累。如果他没有偶尔给我准备惊喜，没有在他爸妈面前坚定的维护我，没有说过那些一生只我一个的情话……我想我一定坚持不下去。”

“孔梦……”

“生活就是这样，不可能完美，人也是，再爱的人，也要忍受他的不完美，试着原谅他做过的错事，而不是揪住不放。”

“我没有揪住不放，我只是不希望以后再发生。”

“那么，你有把你的想法明确的传达给他吗？”

“……”

“告诉他，写下保证书，就和他结婚。”

“这，听起来像是交易。”

“交易是一个中性词，不要总对它产生不好的联想。”

“好，我和他好好谈谈。”

回到阳光巴比伦，李栖宁给金雅楠打了电话，明确告诉她，不赞同之前的建议。金雅楠也因为之前新闻的事有所忌惮，新专辑已经将那首歌删掉。

然后给程星宇发消息：晚上来我这里一趟，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