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思之一也（9）

尽管有司无邪尽心护着，但没有灵力护体的宁清在传送黑洞中还是止不住的眩晕，等眩晕结束之后，出现在宁清面前的便是另一番景象。

郁郁葱葱的竹林，潺潺的流水，青翠的鸟鸣都让人心情舒畅。

再次来到地宫，宁清的心境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哥，我还住这个地方吗？”

指着小木屋，宁清眼睛中的欣喜几乎溢了出来，这地方正是司无邪说过的，她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嗯，这是你的家。”

见宁清蹬着小短腿努力往小木马上爬，司无邪勾唇轻笑，弯腰把变小后，童心爆发的某伪萝莉扶上小木马。

“哎，哥，水井和桃树在哪里呢？我之前住在这里的时候都没见过的。”

坐在小木马上晃悠着，宁清的心情十分愉悦，不由想起之前在脑海中浮现的某些记忆片段，侧头看向一旁的人。

专注听着绵软童音的司无邪，听清话语的内容时，一直虚虚护着宁清的手僵在半空，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清清……你想起来了？”

“啊？嗯，记起来的不多，只有一点点而已。”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粒米的大小，宁清有些失落地撇撇嘴，“只是记忆中的院子跟这里很像，但感觉不同，而且这里没有桃树，只有青竹。”

“……”

“哥？”司无邪沉默的时间太久，宁清歪着脑袋疑惑地看了过去。

“没什么。”掩去眼底的情绪，司无邪冲宁清微微一笑，“你说的应该是在人类世界的居所。”

“人类世界？”

宁清恍惚想起来之前伏明煦提起过，她长大后很向往人类世界，跟司无邪磨了好久，她哥被磨得受不了才同意她在人类世界定居。

为了她的安全，好像还把她托付人类世界的一个豪族来的。

“明煦哥提起过，我在人类世界的时候，你还特地找了人家来照顾我，那我出事之后，那家人如何了？”

时光荏苒，人类的寿命不长，即使是豪族，只怕也早在历史的长河中沉淀了，宁清不过随口一问，也没说特别想知道答案，但这话一出口，司无邪周身的气场变得有些异样。

“哥？”

那双紧握地双拳尚在微微颤抖，宁清在看不出不对就是真白痴了，只是她也知道司无邪从不是个内心软弱的人，这般情绪外露，根本就是失控的模样。

立刻从小木马上翻身而下，伸手拉住司无邪冰冷的不似活人的手掌，宁清掩去心底的担忧，冲他甜甜一笑。

“哥，我们去商场逛逛吧~”

“……”司无邪沉默了一瞬，低头凝视着只到自己膝盖位置的宁清，长长的吐了口气，“嗯。”

宁清拉着司无邪都手就往外走，脸上的笑容在低头的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说的困惑。

司无邪从不是个情绪外露之人，即使跟楚云修对呛也是面无表情的，那户人家究竟做了什么会让他露出这种异样的反应？

宁清迟疑许久，也没把想问的东西说出口，反而是司无邪看出来她的疑虑，蹲下身拉住宁清，灰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哎，你们俩在干嘛？”

司无邪似乎想说些什么时，伏明煦的声音从小院子的门口传来，兄妹俩相似度极高的连同时转了过去。

这间小院子是司耀宫主建造的，司家两兄妹都在这地方长大，之后司耀宫主夫妻双双陨落，宁清魂魄失踪，司无邪便把院子封了起来，现在地宫之中鲜有人知道有这么个地方，跟别提进来了。

之后宁清回来后，院子的封印也没有被解除，只是不再限制部分人随意出入，这“部分人”中，就包括了伏明煦。

所以，伏明煦在这人迹罕至的小院也是来去自如，因此司无邪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家堂哥的到来。

此时的气氛有些怪异，地宫外交大使伏明煦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视线宁清和司无邪身上扫过，确定这两位不是在吵架之后挑了挑眉，并不追问发生了什么。

“你们俩回来的正是时候，张人杰的咒已经被解，许仙现在正闲得发霉，带清清过去看看吧，许仙那货虽然不如玄玉，但咒术和医术在四族都是排的上号的。”

“等等，明煦哥，你才说……许仙？”宁清从伏明煦一长串话中捕捉到放在此处显得十分古怪的字眼，稚嫩的肉脸上也浮起一丝丝纠结。

“嗯，许仙，仙子的仙。”

“……这许仙，该不会是那个许仙吧？”

宁清脑海中浮现的是张人杰妈妈曾出演的电视剧，一个某白蛇和某书生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如果你说的是跟白蛇有一段孽缘的许仙的话，确实是他，不过他跟那个白蛇之间的故事，跟民间传说的有些出入。”

伏明煦眯眼微笑，看上去像只狡猾的狐狸。

“呃……那张二货的心情肯定相当复杂。”

当然复杂了，因为母亲是主演的缘故，“白蛇”的故事，可是陪着张二货长大的，故事中的细枝末节，这货都如数家珍来的，如今真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心情不复杂才怪的。

而且，听说张人杰这段时间是住在解咒的地方的，那个地方是哪儿……嘿嘿，宁清突然觉得心情很好，拉住伏明煦的衣摆开口。

“明煦哥明煦哥，快走快走，我们去看看。”

“好好好。”俯身熟练地将腿边的小人儿抱起，伏明煦的脸上难得带上了些许宠溺。

最初见到这个小堂妹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姿态，虽然重逢时发生的不愉快无可磨灭，但好在这孩子对他已经渐渐放下芥蒂。

伏明煦曾无数次感叹，自家堂妹本性的纯善，即使在千年孤寂中颠沛流离，即使曾短暂怀疑整个世界，但其心性始终没有在时间的洪流之中变得污浊。

这一点，司家两兄妹倒是相同。

就想着，伏明煦回头看看一言不发缓步跟上的司无邪，不由皱眉。

在他过来之前，这两人之间一定谈论了什么，能让司无邪露出这种愧疚眼神的，也只有宁清了。

低头看了眼满脸兴奋的宁清，伏明煦在心底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抱着宁清往第三峰的方向去了。

小院所在的位置是地宫宫主领地——第一峰，大概是为了让宁清熟悉路况，伏明煦和司无邪谁都没有选择传送黑洞快速到达，而是一人抱着伪萝莉积极介绍，一人沉默不语步行跟上。

走过幽长的林间小径，随着一声声清脆悦耳的鸟鸣，阳光突然闯进视线，刺目的光线立刻被伏明煦宽大的手掌遮住。

“好了，已经没事了。”随着伏明煦温柔声线的落地，宁清再次睁眼，惊讶地发现眼前已然换了一副天地。

第一峰常年温暖如春，加上地宫祖传的单一审美，整片地域除了潺潺的流水以外，剩下的都是一片青翠的竹林。

宁清也喜欢青竹，但每天每天入眼的都是青绿，再喜欢，看得久了也是会疲倦的。

第三峰跟第一峰最大的不同便在于颜色，青翠的枝叶，姹紫嫣红的各色花朵，天空中丰富的色彩，温暖的空气，无一不让人心情舒畅。

“这第三峰的景致可真够漂亮的哦。”

宁清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好听点的词汇，就面无表情地指着眼前的盛景干巴巴得说着单调的词。

“是啊，这地方也是被折腾的够呛之后变成这样的。”

伏明煦顺着宁清的目光看去，眼角隐蔽地轻轻抽搐，“第三峰算是众灵领域，这些灵生前都是人类，也因此，第三峰的景色跟人间最为相似。”

跟第一峰不同，这里也有着极其规律的四季变化。

“哦。”宁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神灵们都住在哪里哦？”

说起这个话题，伏明煦的脸色一黑，便指着藏在各色树木见极其隐蔽的小房子说道：“山洞，茅屋，庙堂，哪里都有人住。”

“这地方的人都是奇葩，不要跟他们多做接触。”像吓唬小孩儿一般，伏明煦的声音也变得十分诡异。

听了这话的宁清额上黑线爬过，知道伏明煦对这里并没有恶感，便随口应了声，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若第三峰上的都是恶人，那人类世界估计都烂到根里了，能住上第三峰的生前无一不是有大功德的奇人，他们每一个都是做出来极大贡献的君子。

伏明煦嘴上说着讨厌，也不过是因为这些人在审判司的特立独行让他印象深刻罢了。

“明煦哥，先不看景，我们快点去找张二货呀。”

风景很美，宁清当然想驻足欣赏，但比起这随时可观的风景，看张人杰的笑话在她看来却显得更加重要。

“好好好，马上马上，也没有多远，就快到了。”

知道宁清在应付自己，伏明煦也没在意无奈地摇头后，便快速朝目的地去了。

又走了一会儿，三人竟然走到一条古色古香的小巷之中，巷子两边高楼林立，皆是整齐漂亮的低矮小楼，青砖黛瓦，红墙彩灯，若不是没有川流不息的人群和慢慢的烟火气，宁清都怀疑自己来到的是古代市集。

“这…这……这什么情况啊？”

明明在走进来之前，眼前还是层层叠叠的树木来的。

伏明煦扶额，“无聊人士的爱好，不用理会，许仙的住所就在这里面。”

拐进一个小巷，跟着繁华的街道及不相符的府邸出现在几人面前，宁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府邸门上那个偌大的牌子。

如果不是瞎子，谁都认识上面的三个大字“保安堂”。

眼睛陡然放起了光，宁清从伏明煦怀里跳出来，仰着小脑袋在牌匾之下来回转悠了好多圈，“嘿嘿”一笑，伸出手便敲起了大门。

尽管心情雀跃，但跟宁清熟识的人毕竟不是这里的主人，因此她的动作还是轻柔又礼貌的。

然而即使这样，里面的人还是不耐烦了，隔着厚重的大门，宁清已经清楚地听到里面那道气急败坏的男声。

“敲敲敲，敲什么敲，不是都跟你们说要直接进来吗？”声音的落地的同时，大门也随之打开，一身白色西装的男人出现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