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防备，那那一次我离开一品桃花斋在烟乡的时候，我碰到的那个人又是谁……

我对烟乡的印象很深，其一是因为烟乡跟凝谙郡主了了说的一样漂亮，到处都是黑瓦高屋檐，四处的街道上都铺陈着青石板，街头巷尾都散漫着一种文人墨客的风流浪漫情怀。其二是因为在那里我遇到了姬如绯，在与姬如绯的交谈下，我想起了莹鹤先生，于是才再次回来的。

并不久远的记忆扑面而来，我还记得我当时暂住在城中的酒楼——凌华楼，那是一个烟乡位置极其好的客栈，我住在二楼，推开窗便可以看见外面的小桥流水，吴侬软语的姑娘执伞而过，一片说不尽的花红柳绿。只是烟乡多雾，我在烟乡待得那段时间，从不见它放晴。

印象里烟花节那日天也是未放晴，淅淅沥沥下着雾蒙蒙的小雨。我撑着伞出了凌华楼，四处人热闹异常。我在其中玩了几个时辰，便觉得神『色』恹恹略微有些困倦，挑了个人少的地方独身走过去。

许是下了雨，我走了一会儿后，看见一座桥，桥上有青苔，因此没有人，这座桥也离搭的台子略远，只能听到一些软软的尾音。我撑着伞上了桥，俄尔便见一艘大红黑边的画舫远远驶过来，画舫头站的人一身红袍，黑发白面，玲珑十指撑一把竹骨红盖伞。

是姬如绯。

我冲着他遥遥一笑，画舫越来越近，他并没有笑，冷若冰霜的一张脸，神情是难得一见的认真。画舫到桥下时停住了，他抬高伞沿看着我，神『色』有些『迷』茫，有些生气。

“你怎么来了？”我开口搭话。他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我不开口他不会走的。

姬如绯只是定定看着我，良久眉眼一动，艳丽的一张面皮漾开水光潋滟的笑意，他道：“你要气死我吗？”

……

我往前迈了几步，俯身看着姬如绯，他这说话的语气也太奇怪了。

我没好气笑起来：“几天不见，怎么你傻了这么多？！”

姬如绯只是看着我，暮『色』微沉，画舫里点着灯笼，他的眉眼看起来异常和煦，他轻声开口：“下来，设乐。”

我一时愣住，他的语气像极了莹鹤先生，我的心没来由的一疼，我看着他，咧嘴漫不经心一笑，想像往日一样打趣他，却最终笑起来，只低声道：“你能接住我么？”

我这话说的其实可他问的没什么关联，但是我看着他下意识就想这么问，人生再多，也不过是匆匆百年，我不想自己有遗憾的事情，想说什么我就要说出来。

姬如绯看着我神情不动，我正想开口说我只是玩笑，姬如绯已放开了手里的伞，他的脸落在雨水里，朱红的唇带一点笑意。

真是要命！

我一脚踩在桥的缝隙处，借力便从桥上跳了下去。

姬如绯接住了我，他低头看着我，神『色』是我从未见过的神情。他『迷』茫的眉眼，像极了莹鹤先生。

因为他与莹鹤先生的相似，我本来下定决心要离开在那时却突然调转了方向，我唐突的又到了一品桃花斋，而且还对着莹鹤先生表了白。

我定定看着姬如绯，许是看的他心里发『毛』，他搓搓胳膊，不大自然的躲闪着我的目光，轻咳一声低声道：“怎么了？怎么一直这么看着我？怪渗人的？”

他的眉眼里带着他自己特有的活力与深沉，同莹鹤先生是完全不一样的。我当时太过于相信眼睛所看到的皮相，现在一想才觉得是漏洞百出。

“没什么。”我摇摇头，不由自主笑起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我在烟乡遇到的姬如绯，应该就是莹鹤先生，他最精通的就是更改皮相。

“没什么才怪！”姬如绯狐疑的看着我：“你刚才看着我的眼神，怪疯疯癫癫的！”

我没好气拍了一下他伸过来要『摸』我额头的手，我翻个白眼不满道：“你可离我远点，我答应过董小姐，绝对不会跟你有一文钱的关系！”

……

“设乐啊！”姬如绯咬牙切齿看着我淡淡一笑：“你果然还是要考虑一下去看看你的脑子。”说完他强行戳戳我的额头，口气生硬道：“瞧瞧你这脑子，是越来越不好使了，你自己瞧瞧，都是『乱』七八糟说胡话了！”

我躲过他的手，靠在一边的栏杆上，笑嘻嘻道：“你啊，就认栽吧！董小姐人美还有钱，你在别扭个什么劲儿！”

姬如绯看着我，冷哼一声捏捏拳头道：“我看还是先让你认栽比较实际！”

他的拳头嘎巴嘎巴一直响，我没胆量的缩缩脖子，眼看他要过来了，我咽口唾沫还没来得及躲开，姬如绯突然双手的拳变成了爪子的样子，凶神恶煞模仿着老虎的声音叫了一声。

……

于是我跟他大眼瞪小眼后，我便忍不住捧腹大笑。他这个实在是太低级了。

姬如绯淡淡一笑，眼里如有星河，包罗万千的模样，仰头看着月亮靠在我身边轻声道：“让你开心还真是不容易啊。”

我瞬间收住了我的笑，他刚才是故意在逗我笑？

“你想走？”姬如绯仍旧仰着头看月亮，他比我高很多，我根本看不见他的神『色』。

我想了想，如实的点点头道：“待在一品桃花斋也没事，我就想着去别的地方待待。”

“你今天出门在城里溜达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姬如绯低头看着我，他的神『色』淡淡的：“当时我就知道你是想要走了。”

我微微一怔，姬如绯为人平时总是吊儿郎当的，一副风流的眉眼，说话总是有一多半都是不能相信的甜言蜜语。他这个郑重又有些落寞的样子，我倒是没见过。

我勉强笑笑缓和一下沉重的气氛道：“我这不是还没决定呢么，嗳不对，难道你一直是在跟着我的？！我都没发现你！”

姬如绯淡淡一笑回过头看着两岸边的灯火，他没有再接话，俊美的侧脸在夜里看上去漂亮的厉害。

“你为什么会待在这里呢？”我下意识问道。姬如绯有一身的好武艺，他容貌上成，人也十分的聪慧。除开董绿鬓，我从没见过其他与他有纠葛关系的人。他这个人真的要去追究的话，会发现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

姬如绯沉默了很久，他一直看着两岸形形『色』『色』的人，良久才转头看着我，眼睑一垂，脸上毫无笑意，十分落寞的样子。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这样的姬如绯，我是很陌生的。

他定定看着我，良久才淡淡道：“因为除了这里，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