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地下，只有一盏油灯在微微跳跃。空气湿而沉闷，湿衣服贴在皮肤上，水滴滑落时就像有小虫子在爬。

雀颜被绑在柱子上，双臂横展，捆他的是比拇指还要粗的麻绳。一条条鞭痕散布全身，身体已经麻木到觉不出痛了，只有在浸了盐水的皮鞭再次抽出新的伤口，才会有被小虫子啃噬的感觉。

在他面前，是他的老熟人——阿二。

阿二一咧嘴，露出两排细碎的黄牙。在昏黄灯光的映衬下，脸上的刀疤诡异而恐怖。

鞭子在他手里挥得呜呜作响，却没有再落到雀颜身上。他并不想让雀颜死得这么痛快，活着才能给他提供更大的愉悦。

“还不说吗？你可真是块硬骨头啊！”

雀颜费力抬头看他一眼，又无力的垂下去。有水顺着头发低落，让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我知道，你在等着你的主子来救你。可是，他真的会来吗？谁会管一条狗的死活？再说了，就凭他猪一样的脑子，能找到这里来？”

一听到阿二侮辱宫凌霄，雀颜即便已经遍体鳞伤，却还是腾起一股显见的怒气。

阿二阴桀桀的笑的更得意了：“怎么？生气了？来打我啊！你不是很厉害吗？嗯？你的拳头呢？你的剑呢？”

说完，阿二突然朝雀颜扑过去，狠狠咬向他的脖颈。碎牙强行穿透皮肤，汲取着溢出来的新鲜血液。剧痛袭来，雀颜爆发出一阵惨痛的嚎叫，头重重垂下失去了意识。

阿二意犹未尽的退开，舌头灵活的伸出口腔舔干净嘴边的血。

他不吃死物，哪怕只是昏死过去也不行。这会影响到血液的口感，他是个很挑食的猎人。

皮鞭一扔，阿二从楼梯上到地面，正是远山书院的饭堂。

有人来报，说书院莫名其妙碎了很多瓦。话没说完就被阿二打断了，他望着眼前这个白净的小子，露出狞笑：“怎么，你是想让我上房去补瓦？”

“不是，我的意思是……”

每一次瓦碎闹出动静，他们都会有人过去查看，虽然每次都没有发现异常，但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正常，所以他怀疑是不是已经有人盯上这里，正在试探。

然而，他话没说完，就看到阿二冲着自己舔了一下嘴唇。

所有人对这个长相恐怖喜欢喝血的怪物心存恐惧，他也不例外。这种被人当成食物的感觉异常诡异，他不敢再说什么，赶紧脚底抹油。

阿二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他有点冷。

现在可口的食物越来越难找到了。京都达官贵人家里豢养的奇珍异兽基本上被他吃的差不多了，还剩下的，也是看护甚严，他可不想因为一顿饭而给自己惹麻烦。

然后就是附近山里。野味这种鲜物的味道才是最好的，只可惜它们繁衍的速度完全跟不上他消耗的速度，他甚至怀疑那些畜生是不是都被他给吃绝种了。

没有吃的，他就像换地方，天下山林万千，能少得了吃食？可惜相爷不允。唉，只能再忍忍。

雀颜的血味道是不错的，而且喝仇人的血，能让他获得前所未有的愉悦。只可惜之前下手太狠，失血过多了，每次只能喝几小口。一旦喝多，估计就该把猎物给弄死了，死了就没得喝了。

阿二有些烦躁，主要是因为饿。

他答应过相爷，绝对不去外面犯案。如果京里出现一个吸食人血的怪物，那将引起巨大的恐慌。甄卫夫作为一国之相，手头上有很多要紧的事，他可不想在这方面来分散精力。

饥饿之下，阿二开始后悔了。毕竟他是在吃饱的时候，答应的相爷。今时不同往日，他饿了。

阿四从外面进来：“换班了。”

“好！”阿二冲他咧嘴一笑，露出齿缝间残留的血迹。

阿四将手里的食盒用力摔在他身上：“你又喝血了是不是？”

“没有！”阿二赶紧把嘴巴闭起来，几个踊跃消失在书院。

阿二一走，阿四留下来负责盯着他的王玉走了过来：“四哥。”

阿四收回目光：“怎么回事？”

“是牢里那个。”王玉意有所指。

“弟兄们都没事吗？”

“没事。”王玉确定的点头。

阿四提着一口气却始终没有放松下来。怪物，真是个怪物。师父说的没错，那是妖术，应该一把火烧掉的妖术。

如今，师父已经死了。兄弟几个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现在就剩他和阿二了。这个任务，只能他来完成了。

收回思绪，阿四继续问：“招了吗？”

“没有，嘴硬得很，哪怕二哥都那样了，还是撬不开他的嘴。”王玉越说越气愤，阿四却很平静。

他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如果宫凌霄手底下的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那他们也不用到今天都还没有将其彻底铲除了。

“告诉弟兄们，各个哨岗给我守好了，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是！”

天香楼里，南宫瑾兮和宫凌霄、应棠汇合了。大家把现有的信息全部汇总起来加以分析，最终锁定远山书院。

蔺香已经完成蔺羽所托，带着家小来天香楼吃饭。如约定的那样，她和宫凌霄单独见了面，于是远山书院失火的前因后果，宫凌霄已经一清二楚。

吕安说，那把火是地火。

什么是地火，就是从地下烧起来的。

失火的时候，正是学生们聚在饭堂开饭的时候，吕安也在饭堂，和几个先生坐在一起。突然间，大家听到轰的一声，大火从地下窜起来，点燃了门后垂落的帐子，接着从柜子一路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宫凌霄记得当初街上那两个官差说，大火很诡异，但是烧的墙。他估计，当时那两个官差并未目睹起火经过，只是以讹传讹，最后出现烧墙的说法。

看来，叫蔺香去吕安那儿打听是正确的。只有当事人才能给予最直观的线索。

吕安说，起火之后，大家一边忙着救火，一边疏散学生。远山书院的学生非富即贵，任何一个出点事都不好交代，所以才让火势蔓延，将整个饭堂都烧掉了。

书院起火后，来的第一位官员就是胖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