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宫凌霄问宫御天。

如果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是不可能听宫御天的话的。毕竟可以说他先与宋良相交在先，和宫御天父子团聚在后。

在这么多次接触中，他也知道宋良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只是他并不觉得自己无法驾驭他，更不觉得他会伤害自己，这也就不存在不能与之相交的问题。

宫御天并不知道宫凌霄心里的想法，不过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是非要自己给一个说法的。

“你先知道，那我便告诉你吧！反正这些事终归都是要告诉你的，早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宫御天捧起热茶喝了一口，缓缓说道：“天底下卿姓之人本就不多，而你外祖那个卿家，正是前朝皇室遗孤。”

“前朝皇室？”宫凌霄震惊不已。

细细回想，确实前朝皇室正是卿姓，后来末帝荒淫无度，鱼肉百姓，天下群雄揭竿而起，推翻了卿氏皇朝的统治，这才有了如今宫氏皇朝的江山。

可是，这宫卿两家改朝换代都已经一百多年了，宫家的皇位都传了好几代了，难不成卿家还在想着谋朝篡位？

“对。当初太祖夺下卿氏的江山，但是并未对其赶尽杀绝。皇城中所有皇室贵族连同皇帝在内，一同驱逐出境，不得返回天域国。后来皇位代代相承，宫氏皇权愈发稳固，前朝卿氏早已不足为惧，所以撤回了对他们的监视。卿氏得以传承至今，最后到了你母亲那一代。”

说完，宫御天问他：“幼时你母妃可是常常与你说起我与她的相识相知？”

宫凌霄点头：“是，母妃最喜欢说那些往事。”

“我猜，有一件事她肯定没有跟你说起过。”宫御天笑了笑，神情淡然，褪去君王的面具，他现在就是一个跟儿子闲话的父亲。“你可知道，她最后为何会跟家人断绝关系？”

宫凌霄回答：“自是因为她心悦于你，但家人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最后，她选择了心中所爱，跟着你回到宫中。”

宫御天点头又摇头：“这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受家人指使，假意与家人断绝关系，获取我的信任，然后，来刺杀我。”

“什么？”宫凌霄大惊，猛得站起来：“怎么可能。”

宫御天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她是前朝后人，我们宫氏先祖夺了她们的江山，杀我报仇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可是……”可是母妃深爱着他，怎么可能来刺杀他？

宫御天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说道：“当然，最后你母妃没有这样做，毕竟，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真实而纯粹的。回到宫中之后，我夜夜与她同床共枕，好几次都在迷迷糊糊中看到她坐起来，举起匕首对准我。可是，那匕首没有一次落下来过，最后都以她躲到外面痛哭收场。我实在是不愿意看到她那么痛苦，就直接跟她挑明了，说我知道她的身份，更知道她的任务。我希望她能放下那些沉重的担子，真心诚意的和我在一起，白头到老。”

“然后呢？”宫凌霄迫不及待的追问。关于璃妃娘娘的事，他都想要了解，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后，当然是她接受了我的提议，从此真正的与卿家断了联系，呆在这深宫之中，日日与我相伴。你母妃说过，那段日子，是她最开心的时光。”

“是么……”宫凌霄突然陷入沉思，复又开口道：“那她为什么会染上那么严重的病？宫中所有的条件都是万里挑一，怎么可能可能那么年轻就……”

“还不是为了生你？你母亲生产过后落下病根，身体一天比一天弱……”

“怎么会呢？”宫凌霄打断她：“在这宫里，什么都是最好的，安胎分娩产后护理滋补，都是最好的。只是生个孩子儿子，会落下致命的病根？如果皇妃分娩尚且如此，那民间那些普通妇人生个孩子，还不丢了性命？”

宫凌霄的语气愈发严厉，宫御天也逐渐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觉得你母妃的死有什么隐情不成？”

宫凌霄垂眸：“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宫御天心有疑惑，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反问他：“苏良娣生孩子的时候，你可有在旁边陪伴？”

宫凌霄摇头：“我在门外等着的。”

“那就是了，你没亲眼见过女人生孩子，只是听到声音，根本不知道那是多么痛苦而凶险的一个过程。你不知道她们会流多少血，更不知道她们要如何将身体撕开一道口子，让孩子从肚子里出来。”

宫凌霄皱了皱眉头：“别说得好像你亲眼见过似的。”

宫御天挺起腰杆，莫名得意起来：“我当然知道了，你就是我看着从你母妃肚子里生出来的。当时她痛了整整一天，才终于有要生的迹象。身下的血染红床褥，怎么擦都擦不干净，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等到孩子生下来，人已经看不出半点血色，一张脸苍白如纸，就好像身体里所有的血都流干了一样。”

宫凌霄想起苏扶瑶生了孩子之后的样子，也是像宫御天说的那样，脸上看不出血色。要不是呼吸尚在，他当时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人家都说女人生孩子，本身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好像因此落下病根，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宫御天继续说道：“那时候天热啊，大殿四角降温的冰从来没有断过，但还是热。你母妃身了孩子身体又虚，动不动就汗湿衣襟，每天至少要换五六次衣服才行。她也不听话，月子里觉得热，头巾也不裹，让人把冰桶搬到床前来贪凉。后来被我知道，我把那宫女打了一顿板子，她心疼手底下的人，就不叫人把冰桶搬过去了，自己跑到墙角冰桶下蹲着，真是好气又好笑。”

听到宫御天的描述，宫凌霄也觉得好笑。没想到母妃是这样任性的人，这性子倒是和苏扶瑶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