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说的这个，我当然知道……

我和顾祁之间的沟壑，也是我一直以来觉得我们之间相处最大且不可弥补的壁垒——经历。

顾祁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我的岁数大概也就是他岁数的一个零头，他看遍世态炎凉，而我才是个刚刚开始经历世事的人，我们之间的差距，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但是，之前没有经历这些种种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觉得，我和他之间的差距让我望而生畏，但是现在……

我忽然没了那个自信说：那些差距对我们两个的相处没有影响。

我有些自嘲的想，要是没有影响，我现在也不会站在奶奶面前了吧……

奶奶见我垂下头，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拍了拍我的肩头：“卿卿，奶奶说句公道话，和姬玉灵样貌相似这件事情，你不必太过放在心上，顾祁或许并不是瞒着你，而是真的不记得了。”

一提起这件事，我就觉得心头猛的烧起了一把火，我抬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语气，道：“不可能，奶奶，你没见过姬玉灵，她……见过她的人，再来看我，不可能认不出来。”

“那又怎么样呢？”

奶奶的话登时让我一愣，接着，奶奶才继续道：“卿卿，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对于顾祁来说，过去了多少年？”

我蠕动了一下嘴唇，没说话。

是啊，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想过……

对于顾祁来说，姬玉灵这个人，已经只是存在于过去的了，而且，这个过去，都说不好到底过去了多久。

这期间对于顾祁来说，或许发生了更多他印象深刻的事情，但是唯独没有姬玉灵这件事……

“但是……在我生气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解释……”

听了我的话，奶奶摇着头，道：“卿卿，谁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人啊，在生气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已经是认定了对方的过错，除非对方的解释恰好迎合了你心中的想法，你以为在那个时候，你能接受得了他给你的其他说法吗？”

我听了这番话，登时就沉默了下来……

奶奶其实说得没错，就算当时我自己觉得，自己是保持了一定理智的，但是顾祁就算给了我解释，我心里也未必能过得去这个坎……

“卿卿，在家里住几天就回去吧，既然你当初决定了和他成婚，以后你们要面对的，比这些事情琐碎得多，遇到更困难的局面也不是没有可能，好好听一下他的解释，然后把日子过下去才是正经。”

奶奶的话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我深吸了口气，心里想着回去就给顾祁打一个电话。

***

从祠堂出来以后，奶奶让我先回家，她则要去一趟不知道谁家里，似乎是有东西要拿。

我回到家后，就拿着手机，开始坐在床沿发呆。

奶奶说的话虽然让我觉得，自己应该低头，但是真的到了要给顾祁打电话的时候，我又踌躇了起来……

我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放下了手机，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也就在我捧着水杯走回来的时候，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我拿起来一看，“顾祁”两个字，明晃晃的出现在屏幕上。

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水杯，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而后，我才听到顾祁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之他的声音听上去，带着几分沙哑和疲惫。

说实在，这样的顾祁听上去有些狼狈，是的没错，就是狼狈。

这个词和顾祁是从来扯不上关系的，毕竟顾祁不需要睡觉来休息，但是现在，顾祁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狼狈。

“卿卿……”最后，是顾祁先开了口，他开口，唤我的名字。

其实在听到他声音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些心软了，现在听到他叫我，我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即想了一下，道：“你没休息好？”

我这边刚开口，顾祁那边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回声：“没有，”顿了一下后，才继续道，“没有休息不好，我就是想问问你……怎么样？”

顾祁问得委婉，有几分没话找话说的样子。

我听了这话，垂下眼睛看着地板，半响后，才道：“顾祁，你当初为什么接近我，还有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原因，这两个问题，我都已经有了答案。”

顾祁在那头似乎是愣了一下，但是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奶奶告诉你了？”

“嗯，我都知道了，关于我体内三魂七魄不全的事情，”说完，我深吸了口气，道，“顾祁，我只想再问你一次，你在看到我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姬玉灵？那对于你最初给我解释的，对姬玉灵没有什么印象这个说法，是在骗我，还是实话？”

“卿卿……我从来没想着要骗你，我对姬玉灵的确已经没有印象了，当年我只见过姬玉灵的画像，画像是姬家送来的，我也没有仔细看。”

“为什么姬玉灵临终的时候，你要赶去姬家？”

“当时姬玉灵快不行的时候，姬家就给顾家下了帖子，询问顾家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姬玉灵，我们家的确有一些祖上传下来的方子，为了显示顾家对这件事的郑重，父亲让我亲自带着顾家的几位先生去姬家，只是就算我们紧赶慢赶，我们到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最后，我站在屋子里，隔着床帐，姬玉灵叮嘱我，说希望以后姬家人如果犯了错，我可以放过他们一马，我答应了，但是前提是，姬家人的这个错误，没有违反我的原则，当时顾家刚刚开始着手查姬家，我也没有胡乱怀疑什么，几年以后，姬家事败，他们的罪状罄竹难书，这件事情我不可能包庇。”

“但是这件事后，姬家基本就已经落了，我也再也没有机会实现答应姬玉灵的事情，直到那天见到姬玉蓉的副魂，姬玉蓉故意在我面前提到姬玉灵，我知道她是故意的，但是这也的确是当年我答应了姬玉灵的，而且还是姬玉灵最后的心愿，所以我权衡了一下，选择了放过姬玉蓉的副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