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女复难为
作者:美人妆YM | 分类:古言 | 字数:61.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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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难堪
乐山从南通返京的回去的这一日,天公作美,出了江面,没再下雨。
摇桨的老伯头说,“小暑一声雷,倒转做重梅,晴不了两日哦。”
只是南边算好了日头,在这一日出船,便于返程,乐山站在船头,却没有因这难得的晴日而心神畅快,反倒乌云密布,心上有一口气,舒坦不出来。
再回京去,面临的事不会断,面临的人,还是那几个。
可是,她要以什么样的心去见他呢?
“哎,”同与她一道在船头的媛儿忽在这时欣喜了起来,“那是谁啊?”
乐山侧目望去。
媛儿沿着栏杆往那艘大船的方向走去,惊叹,“是什么样的人,好俊郎啊。”
从乐山这里看,那人确实是十分俊郎的。
大晴的日子,沈璞立在大船上,迎面对着江,手持一把玉笛,侧身与江谱曲。
笛声辗转遂起。
不多时,被近处里笛声吸引的沉芫也挑开了船帘,走到了船头,站到了媛儿身边。
媛儿仍是忍不住惊喜,就差拍巴掌,“二姐,这人好生俊郎啊!”
沉芫暗暗点头,不单看人,便是那大船所带着的金碧辉煌的气派,就知这人身份不一般,自然非她等之人可以匹及。
沉芫醉心于贵人的笛曲中,听曲里的韵味。
比起媛儿只看人的惊叹,沉芫惊得是这人曲里的情意。
媛儿问,“二姐,这人在吹什么呢?”
曲是一首名曲,不难认,“哦,这是一首悼亡诗。”
“怪不得听起来这么悲凉,”天真的媛儿接着问,“那是悼念谁的呢?”
沉芫回味了一番这人曲里的深意,心叹,是个可怜人,“悼念亡妻的。”
乐山刚返京,在家中没有多歇一刻,便有客上了门,来人是替郭曙来送更贴的,说是今日午后在猎场有一场骑射赛,邀她务必参观。
郭曙动这个心思,其实是听到人说,似陈家大小姐正与太和郡主闹得不愉快,两人起了嫌隙,听到这个话,郭曙大腿一拍,便有了今日这个主意,他出面调解,定能让两人冰释前嫌。
调解是一定要调解的,不然她求这个,这个不应,那个也不应,吃过一回亏,才看得清,二人就像滚皮球一样把他往对方那里推,没有一个帮得上他。
可不能这样下去。
少说他也不是没见过他老姐与陈大吵架,打起来见了血的都有,可今日这情况他还是没怎么料到。
陈大十分客气,面上看不出什么,与他打招呼,与周遭人见礼,可硬是不把坐在案桌上的齐深当人看,不,是压根看不见她,只与南苏说了两句话后,转身便朝长孙全绪等人的方向过去了。
英雄毫无用武之地,枉他一肚子的劝解的话都没有说出,拎着一壶好酒还没有开封,郭曙往桌上看去,老姐的脸色黑的不成样子,气性全显在了脸上。
郭曙明白了,“老姐,原来是你惹她生气了啊。”
他接着问,“怎么惹的啊,没道理啊,按理说,乐山脾气最好了,”既然是这样,“那一定是你的不是啦——啦!”
郭曙嚎了一声,被齐深狠狠踢了一脚,踢得他直喊疼。
齐深推开了桌子,面前的郭曙聒噪得惹人烦躁,她这回来,承郭曙的面子,完全是想给那人台阶下,都做到了这个份上了,那人竟敢呕着气,当她不存在。
“南苏!”
南苏走近,站在齐深身边笑,“郡主要想赔礼,这样肯定是没有用的,小陈姑娘耳朵根子最软,你不妨当面致歉,才显得诚意。”
“谁说要赔礼了!”
齐深凶了他一顿,面前不经踢的桌腿被她横空又踢了一脚。
气冲冲走开了,倒吓坏了被她踢中桌脚正坐在桌边饮酒的客人。
客人吓得后退,南苏安抚,“不碍事,郡主一向如此,不是在生周公子你的气。”
而这头的乐山,正在试箭,擦了又擦,擦了多半刻,箭擦得锃亮锃亮,她走到长孙全绪身边。
长孙全绪便与身边人点头示意,暂时从与众人的交谈中抽离开来,兴致冲冲,“什么事啊?”
倘若外人看见,少不得要说,方才还一副漠然之色的长孙大将军,背地里,竟有这样孩性的一面。
长孙在她面前一向乖巧,乐山眸色暗了暗,将手里擦了半晌的箭全数递与他,“一会儿你要上场,既如此,便用这些箭吧。”
“好。”长孙全绪如获至宝,眼睛亮亮的。
长孙思索一番,问,“我用了你的箭,你用什么?”
“我不用,”她解释,“我不上场。”
长孙全绪疑惑地望向她。
“我若上了场,恐你就拿不下首花了,喧宾夺主不大好,你玩得尽心。”
长孙全绪临上场前,乐山摸了摸他的马,还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尽力。”
“是。”
乐山从围场上退了开来,与看赛的人一道站在了绳外,抱手观看,只是模样上不与周遭人相同,面上无有什么表情,也不够激动。
大有袖手旁观的意味。
齐深在远处看着她,一时摸不明白她在那里站着,又用这样的神情观看场上的比赛的用意。
心慌慌的,多少明白些,这人若是这样的表情,心情自然不会太好。
她朝场上看去。
外人都知道长孙全绪的厉害,他在场上,首花非他莫属。
长孙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他要拿到今夏第一枝花,拿来,送人。
只是坐在马上拔箭时,弯弓搭箭,行军人的手感,他心里是不承认的,事实却摆在了眼前,一箭出弓,差了些,没中。
场外众人纷纷叹息。
长孙全绪僵在了原地,他以为是错觉,怎么会是箭的问题。
箭有问题。
是她亲手送给他的箭。
这之后,背上的数把箭,他一根再没有拔出。
几番周旋下来,众人瞧出了不对劲,有激愤的群众,甚至站在场外直接高喊,“拔箭,射啊!”
一场结束,长孙全绪叫众人大失所望,全场里,他没拿下一朵花,也只射出了一根箭。
长孙全绪下了场,郭曦等人近来问,“长孙将军,怎么了?”
“再来一场?”
“不了。”长孙全绪左右看,没看见人,他收了箭,与郭曦道别,“今日就到这里了,我先走一步。”
追了没多久,在渐静的人市里追到了人,“游原。”
乐山勒住马,转过身来,“长孙将军,我姓陈。”
长孙有些无措。
“不妨随外人称谓,唤我陈大小姐吧。”
“陈大小姐——”
乐山眸色凌厉,五月的天,带着些炎热,乐山不欲与他废话,“今日赛事不佳啊,长孙将军,怎么不拔箭。”
“箭,箭有问题。”
乐山轻呵了一声,面色依旧严峻,“你知道就好。”
说罢转身要走,长孙唤住了她,他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
“呵,”乐山想要来问他,“听说是你向陛下举荐的我。”
长孙全绪这才明白,是有这样的事。
他带着些惊慌,“陛下为难你了?”
“这倒不至于,碍于你的举荐,陛下提了提我的官位,”长孙是一片好心,全心全意地待她好,可却不知这种好对她是一丝用处也没用的,他像一把利刃,将她陡然间抛在了众矢之的地段,“长孙啊。”
我这个人想活得清净些。
“长孙,以后我的事,你不要再管了,我这人,最厌烦旁人干预。仔细告诉你一句,我陈乐山,活在这个世上,就从不受任何人的束缚,你莫要挑我的逆鳞。这样简单的一个道理,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