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知道自己就算冲动也是徒劳无功，慕容铁恨不得上去给赵棣一个耳光。

于是他沉默。

赵棣转过身，这才朝慕容铁望去，用温和的语气说道：“慕容将军，你是个人才，也是武侯的心腹。我不忍杀你，你随我吧。”

慕容铁侧过脸，不拿正眼看赵棣，道：“要杀便杀，哪这么多废话！”

赵棣道：“打败仗了心里肯定不舒服，这点我理解，之前我不是败在你手上好几次吗？可人不能总想着以前的事，得朝前看。你是武侯带出来的人，应该懂得这些道理。”

慕容铁正色道：“正是因为我是武侯带出来的人，所以我更不能从你！”

“这是为何？楚云雪和我的关系非比寻常。今天若守卫汾城的是他，我和他绝对打不起来。”

“你错了！”慕容铁笃定的说道：“若是守卫汾城的是武侯，你就算是用尽计谋也无法成功！武侯是个是非分明的人，和你虽然有一些过去，但绝不会将大义抛诸脑后！”

“大义？”赵棣问道：“什么是大义？”

慕容铁面朝北方，双手抱拳道：“大义就是效忠朝廷！”

“我就是在效忠朝廷啊！”

“你……你起兵意图杀进玉京。你！你这也叫效忠朝廷？”慕容铁一脸涨得通红，喝道：“你无耻！”

“我当然是在效忠朝廷！”赵棣的神情突然变得无比严肃，道：“皇帝年幼昏庸，被大臣所蛊惑，连年削藩引发一场场战争和惨案，害得民间生灵涂炭，老百姓苦不堪言。我作为皇帝的亲叔叔，太祖的亲儿子，为了朝廷，为了祖宗的江山，为了天下的百姓，豁出去命也要去玉京一趟，替太祖铲除朝堂祸患，替太祖和大哥教训侄儿！”

“说的真是冠冕堂皇！”慕容铁冷笑道：“你所说的祸患是谁？”

“这朝堂上最大的祸患除了杨居正还会有谁？”

“那你可曾还记得太祖曾经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靖朝开国最大的功臣便是杨居正，没有之一！在太祖心中的功臣忠臣，在你口中就成为了祸患了！赵棣，你不过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借口，又何必说得那么道貌凛然！”

赵棣摇摇头，道：“慕容将军，你误会我了。我赵棣绝不是一个道貌凛然的人，而是事实就是如此啊！”

“你！你厚颜无耻之极，我真不愿和你说话！”慕容铁骂道。

“我有说错吗？”赵棣苦闷的说道：“这五年来，我有多少兄弟被杨居正害了？皇帝登基时才十岁，他哪有那么大气魄那么大胆子？这一切都是杨居正怂恿的。杨居正才是真正道貌凛然的小人！他先借皇帝的手除掉我们这些在外有地有军的王爷，然后再铲除那些在朝中势大的重臣，最后整个靖朝就是他的了。慕容将军，你怎么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慕容铁把脸一偏，喝道：“我才不听你胡言乱语！”

人群中不知谁说道：“王爷，这人冥顽不灵，杀了他得了！”

闻言，慕容铁闭上眼睛，坚定的说道：“为将者，不问朝堂。你们不必和我说这些我听不懂的废话，要杀便杀就是！”

“你不怕死？”赵棣问道。

“曾经跟随过武侯的人，都不怕死！”

“好！你有何遗言，有何遗愿，我来帮你完成！”

说到这里，慕容铁的神情放松了下来，陷入了一阵思索之中。突然间，他瞳仁猛的一缩，心想赵棣这是在示好自己，猛的用怨恨的目光朝赵棣望去，喝道：“我没有！”

赵棣摇摇头，叹息道：“慕容将军，你对我的成见太深了。”

慕容铁抬起头，朝太祖塑像望去，声音突然变得温和了许多，道：“燕王，你扪心自问过没有？你对得起太祖吗？”

赵棣侧过身，也朝太祖塑像望去，道：“这个问题问的很好。我真想放你回去，让你也当着皇帝的面问一问。”

“你还没有回答我。”

“我已经回答你了。”

慕容铁一愣，随即看见了赵棣那望向太祖的目光。

那种目光，很温暖，很恬静，很自然，没有任何仇恨与罪恶。

慕容铁的心神再次一动，神情再次轻松了下去。突然间，他瞳仁又是一缩，为自己的不坚定感到惶恐，竟不再迟疑，从腰间抽出佩剑，放在脖子上，打算自尽。

啪！

一声闷响，那一滩如同烂泥般的尸体已倒在了血泊里。

赵棣没有回头，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慕容将军没有给朝廷丢脸，没有给武侯丢脸。就把他留在汾城，厚葬他。”

“是！”言毕，自有几个军士上前将慕容铁的尸体抬走。

“战士们都辛苦了，设庆功酒，我们在汾城休养几天！”赵棣将宝收回自己的剑鞘上，径直向城内走去。

杨树和赵无忌紧随其后。

就在这里，天地间突然一片明亮。仿佛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源，将夜幕变成白昼。

这种明亮一闪而逝，当众人再看得清眼前事物时，城中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呼。

夜幕中一团巨大的火焰，那火焰迅速蔓延，竟仿佛把天空都燃烧了一般。

没过多久，远方又有七条光束冲天而起。而令所有人诧异的是，就在他们身边，杨树和赵无忌突然间变成了两个光源。杨树的身上发出剧烈的暮色，赵无忌的身上发出了黑光，最后两种颜色，冲天而起，和那七条光束会和，最终汇成一条，形成了一个九色的彩虹！

绚丽的九色彩虹朝那团巨大的火焰狂奔而去，夜幕下红光闪烁，向地面砸下阵阵红色的惊雷。大地也开始晃动，整个世界顿时一片可怕的奇异景象。

赵棣的瞳仁顿时缩成一点，全身木然的站在原地。

“这是怎么了？”杨树惊讶的问道，又看了看自己。

赵棣没有回答。

六尾的脸上先是一喜，仿佛看懂了这个异象的含义。但马上的又出现了畏惧的神色，惊道：“这是！这是……这是天祸之象！凤凰之子降世，怎么带来了天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