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根本拦不住你......对吗？”

“......”南宫璃月沉默了一会儿后，紧咬着自己的下唇，艰难地点了点头。

炎姬紧跟着深叹了一口气，这一声叹息，仿佛花光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一种从未有过的疲倦感瞬间袭上了心头，眼泪轻易便模糊了她的视野，她不想去看小璃月，她更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于是双方陷入了自谈话以来最长的一次沉默。

南宫璃月当然也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她也能想象若是被夫君罗毅知道自己的行为后，他将会多么愤怒，从而对自己有多么得失望。还有晓芸姐姐，自己偷了整个科学院千辛万苦研发的项目，更要命的是，那可是烈阳大陆的希望啊！虽然这个希望还未被证实，但方才燃起的希望之火轻易就被自己无情掐灭，而且自己的行为无疑已经背叛了整个对抗蚩尤的四族联盟，没有人会放过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南宫璃月也曾犹豫过，也曾想过寻求夫君的帮忙，但想到自己的家人被那可耻的恶魔死死地按在了刀俎之上，她的心都会跟着颤抖，那一点可怜的犹豫立刻就会被对失去亲人的恐惧吞噬得一干二净，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夫君会很生气吧？他会派人来将我抓回去吗？然后呢......?他会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对我的惩罚？那会是死刑吗......？姜元帅可能会不答应吧？他们可能还会闹翻......我真是做了一件既可怕又愚蠢的事情......但是我只能说......对不起......”南宫璃月心里这么想着，抬头去看炎姬，发现她侧着脸，时不时用手擦拭着脸上涓涓流淌的泪水，“还有最心疼我的炎姬姐姐......对不起......”

南宫璃月开口想对眼前的炎姬说些什么，至少弥补一下心里对她的亏欠吧，刚想开口，却发现嗓子似被火钳烫过一般，她只能努力吞咽着口水，手抵着喉咙伴随着沙哑的喉音。

“你有被任何人看到过吗......？”炎姬的声音听起来同样沙哑，她好像瞬间经历了无数风霜的岁月的摧残，那沙哑的声音听在南宫璃月耳中，令她感到心痛和自责。

“......什么......？”南宫璃月终于清出了嗓音，并在想炎姬姐姐这么问的意思。

“你拿东西的时候，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吗？有人看到吗？”

南宫璃月摇摇头，看着已经转过头来，正视着自己的炎姬回答道：“我想应该是没有的......！”

“监控呢？有被拍到吗？”

“虽然我的技术还不能算是很成熟，但我自信并没有留下任何能证明是我拿过的证据......”南宫璃月这么说着，但她并没有觉得有多自豪，相反却有种小偷小摸被人窥见的羞愧。

“那就好！”炎姬低下头，面无表情地说着，就连声音都没有夹带任何感**彩。

看着一脸冷漠的炎姬，南宫璃月感到十分揪心，于是像一个小女生一般，移动着机械的步伐，挪步到炎姬面前，拉起炎姬的手，撅着嘴唇一脸沮丧地说道：“炎姬姐姐对不起......”

炎姬摇着头，伸出一只手，阻止她继续说这些道歉或者自责的话语，只见她努力松开自己紧绷的脸颊微微一笑，然后像一个慈祥的母亲，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孩子，说：“你走吧......”

南宫璃月微微一愣，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不想阻止我了......？”

炎姬发出一声苦笑：“我倒是想，但我阻止得了你吗？”

南宫璃月抿起嘴唇，低下了头：“那你会告诉夫君吗......？”

炎姬再一次摇了摇头，说：“至少在主人发现之前，我不会告诉他的，但我想很快就会有人发现的，凭他们的本事，就算你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他们也能轻易就猜到是你做的，你现在不走的话，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炎姬这么说着，身子便开始因为悲伤而颤抖了起来，她不知道南宫璃月这一去，将会面临什么？她会感到孤独、无助，还有深深地愧疚，以及数之不尽的敌人。若能救出她的家人还好，但若不能的话......她还能活着回来吗？也许这一别就将会是永别......？想到这里炎姬立刻就感到有能让她窒息的恐惧感如暗潮汹涌一般撕扯着她脆弱的灵魂，刚说出来的话，只一秒便又要后悔。

她确实害怕将来会后悔，也许现在只要悄悄告诉主人这里发生的一切，便能阻止小璃月离开吧？但那样的话，小璃月会恨自己吧？自己究竟该如何选择？她不知道，她感到从未有过的痛苦折磨着自己的内心，双眼不自觉地紧紧地闭合了起来。

“炎姬姐姐，帮我照顾好小镜月，保重......！”还在内心挣扎的炎姬，刚想再劝对方留下，耳边却传来南宫璃月道别的话语。

炎姬惊恐地睁开双眼，却发现眼前已经空空如也，小璃月已经离开了这处偏僻的过道，她走了......

“小璃月！！！”炎姬发疯似地喊着她的名字，然后拔腿就往方才南宫璃月想要进入的传送中心奔去。但她最终看到的只有川流不息的人群，哪里还能找到她的身影。

炎姬失魂落魄地靠在街边的墙上，她的心彻底失去了主意，恐惧、害怕、迷惘、心痛、自责还有很多很多负面的情绪正在将她的内心吞噬，她想要立刻联系主人罗毅，但刚抬起的手却又在一瞬间停在了半空，最终她丧气地一甩手，开始蹲在路边哭泣。

她开始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着：“小璃月，活着回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姑娘，你没事吧？”一个有些沙哑但十分和蔼的声音在炎姬耳边响起。

炎姬透过泪目抬头朝上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和善、关心的脸，那张脸是来自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您是陛下身边的那个灵兽炎姬吧？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那个女人的声音依然十分和蔼，像冬天里的暖阳。

“啊不，只是有些不舒服，我没事了，谢谢您......”炎姬被人认出后，像是害怕蒙在心中的那层薄膜马上就会被人捅破一样，惊慌失措地站起了身来，“啊，我还有事，先告辞了......”炎姬说完,便匆匆地离开了。在回去的路上，她开始在心中盘算如何帮小璃月尽可能地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如果立刻就被人发现的话，小璃月势必在半道就会被抓回，那样的话，她也是死罪，更别谈去救她的家人了......

罗毅盯着眼前这个努力交代着错误的炎姬，他的脸色自始自终都没有缓和回来，他心中有种被两个亲人同时背叛的无力感，更要命的是，眼前这位还是与自己订下血祭契约的灵兽，而她所做的事情，在罗毅认为，是彻底害惨了她所疼爱的小璃月。

“所以你就在小璃月的事情败露之后，去到万丈城的指挥中心，把她离开的信息从数据库抹除？”罗毅自己都十分惊讶，现在的自己竟然仍能保持平常的语气。

炎姬费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主人您早已经猜到了是小璃月干的，但为了能保住小璃月的性命，我要抹去小璃月犯罪的一切证据！”

炎姬说完，猛地感觉到主人身上冲起一股无可匹敌的气势，下一秒她的脖子便被罗毅的大手扣住，身子重重地被顶到了街边的路灯底下发出“当”的一声巨响，幽静的夜晚，这声响极为扎耳！

罗毅的表情已经可以用狰狞来形容，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你现在还敢说自己是为了保住小璃月的性命？你知道当你放她离开万丈城的那一刻，你就亲手将她送上了断头台你知道吗？！”

“咳......咳......主人您难道不能原谅小璃月吗？没有人看到是她做的，也没有人能证明是她做的，难道您要大义灭亲，要亲自把她抓回来问罪吗？”被锁住咽喉的炎姬艰难地说着。

“炎姬，你是痴心疯了吗！？小璃月是我的皇妃，我只会无条件保护她.....但你让她一个人跑到蚩尤面前，她还能平安回来吗？你无心主母尚且不能在那恶魔面前讨到什么好处，你认为凭小璃月她能全身而退？就算对方愿意拿人来换云梦，但交易完成之后呢？对方会大发慈悲，目送着小璃月一家离开吗？你这是亲手要了小璃月一家的性命啊！”罗毅说完一拳砸在炎姬背靠的路灯立柱上，路灯立柱如纸糊的一般，伴随着一声巨响，被轰飞到了马路的对面，而他们的身影立刻就被夜色吞没。

侧头躲过那一拳的炎姬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发来得困难，但那并非是来自主人手掌的钳力，主人的手掌早已经松开，是恐惧扼住了她的呼吸。

黑暗中，炎姬喘着粗气，带着浓浓的哭腔说道：“我也想过小璃月这一去会有致命的危险，但我拦不住她啊，我清楚地感受到了她心中的执意，我明白那种执意，谁都无法改变......”

“但你至少可以告诉我，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通知我去阻止她，只要你通知我，就能保住她的性命！”罗毅指着她的鼻子吼道，“你以为我不在乎她的家人吗？你以为我不想去救她的家人吗？我们一直都在想办法，云梦不就是为了能救出她的家人吗？但无论是用什么办法，都绝对不会是用什么东西，去和敌人交换人质这一种，因为那没有任何意义，简直就是愚蠢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