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入道观。

严格来说，这地方已称不上是道观，而是一片荒凉破败的建筑废墟。

废墟中躺着十几个人，分别是丹丘生以及十几名水手。

除此以外，废墟里还堆积着许多尸骨，其中有不少都已经因为风蚀而碎成了骨片。

“那尊神灵......”

站在废墟中，李小缺面露疑惑。

他能感应到那尊神灵的存在，但目力所及之处，却看不见对方的位置。

以神识探查，先前在废墟之外还能依稀感觉到对方的存在，但等进入废墟之后，李小缺却反而失去了感知。

“青儿，这几个都是我在这附近招收的手下，你先将他们救醒。”

李小缺吩咐一句，赵青立刻动手救人。

而李小缺则跟张小凡联手，一个招引天雷轰击四方，一个震动虚空逼迫对方现身。

不多时，废墟便被夷为平地。

丹丘生等人缓缓苏醒，众水手惊慌失措，而丹丘生则傻愣愣地看着眼前废墟，面露茫然。

过得片刻，他忽然惊醒，又跌跌撞撞地跑到李小缺身边：“天王大人，小莲、小莲她......”

“放心，我将白小莲救出来了。”

李小缺说罢便开启气海小世界，白小莲从中走出，夫妻二人终得团聚。

与此同时，李小缺也终于找到了那尊神灵的真身所在。

悄悄将张小凡拉开，又把赵青喊到自己身边。

李小缺脸上表情凝重，目光落到了白小莲身上。

白小莲出现之前，李小缺只能感应到神灵威压，却无法感知到其具体存在。

但白小莲出现之后，他却骇然发现，那一尊充斥着死气的神灵，正是眼前的白小莲。

很显然，白小莲自己也感觉到了变化。

但她的目光却始终落在丹丘生脸上，无论李小缺等人有何动作，她的目光都没有丝毫偏移。

“生郎......一别多年，你老了许多。”

白小莲眸中脉脉含情，眉梢眼角带着说不尽的温柔。

丹丘生洒然一笑：“是很多年了，你却仍像当初一般年轻貌美，可惜啊，我真成了个糟老头子。”

白小莲掩口窃笑，随后又伸手抱住丹丘生。

她的身材很纤弱，但抱住丹丘生时却用了很大的力气，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要将自己的身体融到丹丘生体内，再不与他分别。

二人拥抱片刻，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

丹丘生终于想起了什么，忙道：“小莲，刚才我分明看到师父他们在找你，怎么一转眼，碧游宗已成了这般模样？”

白小莲闻言，神色黯然。

仰头望天，她身上渐渐浮现出微弱的白光。

铺天盖地的威势弥漫开来，李小缺等人感受到这等威势，都是面色大变。

这是一种超乎想象的强大。

无论是众妙天王、又或者李天娇，即便是李青山散发出来的气息，也远不如眼前的白小莲恐怖。

“梦中化蝶，醒来见我，我是蝶否？蝶是我否？”

白小莲轻声呢喃，身上的白光愈发浓烈。

随着她散发的白光逐渐浓烈，李小缺等人渐渐察觉到异常。

越是光彩浓烈，从白小莲身上散发出来的死气就越是浓烈。

一种前所未见的法则浮现出来，似乎要改写一切、逆转时空。

在这恐怖的伟力之下，李小缺等人唯有叹服、震撼。

他们不敢有丝毫异动，因为他们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与这股力量相比，他们远比汪洋大海中的水滴还要渺小。

这是一条完整的法则，不是修士参悟法则后领悟出来的后天之物，而是货真价实的、支撑着诸天万界运转的一条完整的大道法则。

“昔年天地之争，我重伤濒临陨落，但侥幸化作婴儿逃出战场。”

“或许命不该绝，所以遇到了我爹爹。”

“那时候我的记忆已经随着力量一起封印，因此能够像普通的人类女子一般生活下去......”

“直到生郎出现。”

说到这里，白小莲俏脸绯红：“我平生从未有过如此感受，身为上古神灵的我，竟会为一个普通人牵肠挂肚、辗转难眠。”

“但因正因如此，我的力量随着心绪的波动而缓缓复苏。”

“只可惜我后知后觉，现在想来，那段时间观里的弟子经常做恶梦，发展到后来又有人莫名其妙地一夜白头......这些异象显然都是我所引发。”

“爹爹察觉了一切，却将罪责怪在了生郎身上，因此决定将他放逐。”

“生郎走后不久，我体内的神力终于爆发，与此同时，从体内散发出来的死气也毁掉了整个仙岛、害死了爹爹和师兄师弟们。”

白小莲说话时脸色苍白，神情也有些恍惚：“我难以接受这一切，于是动用法则构筑神域，幻化出真实梦境。”

听到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一切始末。

李小缺轻轻牵住了赵青的手，默然无语，张小凡仰头望天，心中五味杂陈。

丹丘生眼中含泪，满脸悔恨。

他心中充满了自责，若非他执意追求，白小莲绝不会动心。

若白小莲没有动心，那么此后的一切悲剧都不会上演。

正悔恨交加，一双素手轻轻抱住了他的胳膊。

白小莲柔声道：“生郎，我这些年一直在梦境中自我封印，就等着你回来后，给你一个交待。”

说罢，白光骤然爆发，死气的浓度也达到了顶点。

下一刻白光散去，死气消散一空。

丹丘生站在原地怅然若失，仙岛却恢复成了之前梦境中的模样。

破败的小道观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温馨，白老道等人也都死而复生。

白小莲就站在丹丘生身边，但一身神力已消散无踪。

“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丹丘生微微皱眉，但无论怎么回忆，却都想不起之前发生的事。

白小莲站在他身边，笑得格外甜蜜：“生郎，既然想不起来就算了，你还欠我一场婚礼，今天得还给我呢。”

白老道站在一旁直撇嘴，却终究没说出一个‘不’字。

道观中，李小缺等人已经消失不见。

仙岛外百里，高空上，三个人影立于云海。

张小凡收回目光，摇头轻叹：“问世间情为何物......”

“白小莲放弃了生机，用最后的力量将一切扭转回来，甚至还伪造出一个自己......”

李小缺摇头叹息：“她太苦了。”

他与张小凡、赵青共同见证了一切，但因为他们实力强横，所以白小莲没有抹除他们的记忆，而是将他们挪移到百里之外。

在他们身后，覆盖整个瀛洲的禁制已经随着白小莲的消失而消失。

一座荒凉、充斥着死气的大陆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