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是死是活，管不了，就当我没养过这个儿子！”

正在气头上的母亲，大声地对二女儿嚷道，然后，还没等二妹劝阻，梅香起身就往外走了。

“阿妈，阿妈，你先别动气啊，不是商量好了这次来要好好的说嘛，阿妈，你等我一下啊。”

二妹在后面紧赶慢赶地追着母亲，梅香的脚步一步快似一步，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让她无比失望的地方。

二妹几乎是小跑着才追上了，走在母亲的身边，气喘吁吁地说道:“阿妈，你别跑这么快啊，累死我了。”

“我又丢不了，你也不是不认识路，你跑什么。”母亲淡淡地说，显然对于二妹的气喘，她感到有些过意不去，却仍然板着脸。

“阿妈，这都中午了，要不然我们俩吃了饭再回去？”二妹试探着问道。

梅香的脚步放慢了一些，扭头看着二妹:“我哪里还能吃得下？差一点没被气死，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饭！”

二妹见母亲的语气缓和了，便陪着笑脸道:“唉，这不吃饭就回家，我实在有些饿了，再说这么早回去，阿爸也会疑心吧。”

“事情搞清楚了，不用他疑心了，既然都确定是有这个事了，只有摊牌了。”做母亲的，似乎下定了决心。

二妹有些迟疑，快速地眨巴了两下眼皮，说:“那，那阿爸要是知道了，不叫唤个没完啦？你真要现在就跟他说么？”

“不说，就能瞒得住？”梅香反问道。

二妹仔细想想，确实如此。要是银行后面接着打催款电话，清风的老婆和丈母娘那边很快就能确认这个事，而且，小霞是必定会去家里闹的，到时候还是瞒不住，再说，这么一大笔钱，又能去哪儿凑呢，瞒着就更没办法解决了。

“唉！没想到我们家也会摊上这样的糟心事。”二妹垂头丧气，一点办法也没有。

“走，回家去，躲是躲不过的，事情总要解决，还不起就慢慢还。”梅香说。

二妹看着母亲坚定的眼神，知道她是铁了心要向家里公开这个事了，只得跟在后面往车站去。

这一路上，梅香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富贵的吵倒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这个债怎么还？清风现在的态度，还是那么不成熟，怎么能确保他后头不继续这样了呢？她之前太生气而激动，忽略的那个问题，在脑子冷静后又想了起来。在转车的时候，梅香忽然问二妹:

“二妹，你跟我说句真话，你前面和你阿弟支支吾吾的打什么哑谜呢？”

二妹茫然地问道:“没有啊，你说的是什么时候？”

“我总觉得你俩今天说话不对劲，像是故意在瞒我什么事。”梅香看着二妹的眼睛，又说道:“他一时糊涂，你不能包庇他，要不然他要是不改过来，我们就是想办法替他还债，也是白忙活一场。”

二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避开了母亲犀利的眼神。

“他到底怎么差的债？你要说实话。”

二妹被母亲这么一问，知道不说实话是不行了，只得说自己看到他手机里有个赌博的网站，不过最近确实没有登陆的历史记录了，只怕是开始没有钱了，想要碰碰运气，一时糊涂才会那么做的，后面肯定自己悔悟过来了，才没有再玩了，他的出发点还是想要赚钱养家。

“你怎么晓得他不是故意不让你看记录的呢？”梅香问道。

“不会，不会。他要是删除记录，也不会把前面的留着，说明他根本没有注意过历史记录的问题。”二妹很肯定地说。

“总的来说，自从他回来后，再到现在的这个样子，根本就是跌倒又滑倒，我们都以为他振作起来了，哪里晓得他实际上一直就没有站起来，你说这个小伢子，不也是糊涂么，从小到大都被人夸赞聪明，可聪明人才更容易办糊涂事，遇到了难处，不肯跟家里人说，自作主张去想一些歪门邪道的办法，结果呢？结果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这不是孬么！唉——”梅香说到后来有气无力。

“阿妈，现在不管怎么说他也没用了，他就是主意太大了，老是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好多问题可以自己扛，把个老婆惯成什么样子，自己呢，现在搞成这样，她能说他一句好么？”

“当然不会！不找他闹离婚就是好的了，还说他好，好什么？有钱就笑，没钱就跳。唉，他自己愿打愿挨，旁人有什么办法想啊。”

“那要不一会子，我还是陪着你一起回家吧，阿爸要是晓得了这个事，今天晚上晚饭怕也吃不成的，要不然，我们俩就在这镇上下碗面吃吧，阿妈，不是我到现在还有心说笑，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就是吵嘴，你也得有力气吵吧？！”

梅香苦笑了一下，看着二妹道:“孬姑娘哎，有什么好吵的呢？事实摆在他眼面前了，他吵也好闹也好，改变不了事实的，我才没有力气陪他吵呢，他有本事就把自己的儿子叫回来掐死，不然，他还能怎么样？顶多天天在家里絮叨，反正，一天还不起，一天也消停不了的。”

梅香又接着说道:“你也不用陪我回去，不然，他要是急了，恐怕连你也要一起噘，我一个人在家，再吵也就那样，反正都吵了几十年了，不就这样么，我不搭他就是了。”

二妹听母亲说的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以阿爸的脾气，自己也劝不了他，只会让他多找一个借口骂人。

车子经过学校的时候，二妹提前下了车，站在路边，她看着车子里的母亲，还想说句话，梅香朝她摇摇手，她知道母亲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个事，车子“呜”的一声，绝尘而去，二妹回转了身。

当富贵以为梅香会买一身新衣裳回来时，他是以他一贯夸张的笑声迎接她的。可是，当他见梅香两手空空回来，且脸色也有些异常时，仍然笑着问道:

“怎么啦？今天逛得不高兴啊？不是说买衣裳么。”

梅香让他先坐下，然后将今天去县城的目的对他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