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冷笑着，“我无理取闹，你可真是说得出口，谁无理取闹谁心里清楚！”

“我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自己工作有什么不开心，不要把气撒在我这里，成天吊着个脸给谁看啊？莫名其妙！”

二妹被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要冲口而出的话，因为种种顾虑，终究没有吼出来，憋了一会儿，咬牙切齿地扔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吧！”

二妹摔门而去。

傍晚的时候，二妹一个人沿着山边的公路不知走了多久，她一点也不觉得累，有一种接近麻木的感觉，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记心里的酸楚；她不想面对那个人那张脸，她怕自己再次克制不住，撕破了脸吼了出来，让左右邻居听了去，岂不是更尴尬了。

想到第二天正好是周末，她没吃晚饭，也不想回去，她不敢确定自己在面对他的时候，说不好一句话不对还会争吵起来。

二妹回了娘家，进门时天都黑了，她不想引起父母的不安，刻意掩饰自己的坏情绪，微笑着打了招呼。

富贵毕竟是男人家，已经吃过了晚饭，独自靠在房间的躺椅上看电视。

梅香瞧出来二妹的气色不好，那个笑容总是那么的不自然，关切地问道：“你是从家里来啊？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急事啊？”

“没什么事。”二妹妹淡淡地说。

梅香又问：“那你晚饭吃了吗？”

二妹摇摇头，说：“今天有点累，明天不是休息么，回来住一晚。”

梅香这回确定了女儿的情绪确实是不对劲了，便忙着去厨房给她下一碗挂面，又窝了两个鸡蛋。

富贵看完了一集电视，出来见二妹正在吃着面，便问了她两句闲话，然后与梅香商量，明天要不要杀一只鸡，梅香今晚瞧女儿瘦了好大一圈，神色也不比往常，猜到肯定是在家里不开心才回来的，要不然，这么近的距离，她不可能特意一个人回来住。

吃了晚饭，梅香问她要不要陪她睡，她说不用了，始终也不肯说出心里难过的原因。梅香试探着两次，都没有问出结果，她想，还是让她自己先冷静一下吧。

隔天早上，富贵早早地便起床，趁着鸡出笼之前，挑了一只老母鸡，让梅香一半清炖一半红烧。

二妹起床的时候，拿着牙刷走到门前的水池前准备刷牙洗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母亲用开水烫鸡毛的时候，她被那股腥气味给冲到了，牙还没来得刷，就“哇”的一口呕吐了出来。梅香将烫鸡的盆往后挪了挪，看着女儿的难受劲，忙问道：

“你不要紧吧？是不是被这个热腥气冲到了？”

二妹抚着胸口缓了缓，有些喘息，“不知道啊，好像忽然就反胃了。”

母亲看了看女儿，有些欲言又止的，瞅瞅富贵从厨房走出来，便没有再问下去。

“哟，二丫头这是怎么搞的啊？”

“没事啊，不晓得怎么搞的，有些反胃了。”二妹漱口后说道。

富贵瞧她没什么事，便笑道：“这天天站黑板前讲课，长时间没有闻到杀鸡烫鸡的味道了，大概有些不习惯，不过，没关系，中午吃鸡肉有胃口就行。”

“你以为都像你那么馋呢。”梅香也笑了。

富贵打着哈哈笑着说：“那是哦，那我这人就是这样的啊，我自己累的钱，我干么不吃呢，像你那么孬，天天想不开，舍不得吃喝，活在世上不就为个嘴么，想不开不就是孬子么。”

“嗯，世上人都是孬子，就你一个聪明人。”

二妹洗好了脸，挤出来一丝笑容，她也习惯了听父母斗嘴。

晌午的时候，梅香在锅底下支好了柴禾，又往锅里倒下去一点香油，家里都是习惯吃自家种的油菜籽兑换的菜油，这菜油加热之后，会散发出特别香的味道，所以，大家都一直叫作香油。

梅香又走下锅台，往里添了一把茅草，二妹坐在凳子上，问：“妈，我来帮忙烧锅吧？”

梅香摆摆手，拿起铲子将香油往锅心四周淋了淋，说：“哪里要你烧锅啊，我一个人照的。”

随着锅洞里的火越烧越旺，香油冒出来一层青烟，那独特的香味逐渐的散发出来，二妹前一秒还在与母亲说话，后一秒又感到一阵恶心，忙着往外面的洗手池子奔。

梅香在灶上听见了她干呕的声音，一面炒着菜一面提高嗓音说道：“你不要过来了，先去堂屋里喝点水休息休息吧。”

二妹应了一声，直接去了堂屋。

等锅里的鸡焖上后，梅香走进堂屋里，小声地问二妹：“瞧你这个样子，像是怀上二胎了吧？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啦？”

“我不知道啊，这个月好像身上是推迟了一些，这几天也没注意到这个事。哎哟，真……真不是时候。”

梅香满脸欣慰的笑容，“你们年纪又不大，要是想再生一个呢，也不是不可以的，真要没工夫带，放我这里也中啊。”

二妹没有马上回答，梅香惦记锅里的鸡，又急着回到厨房里忙活。

二妹中午吃了几块红烧的鸡，清炖的只喝了几口汤，便放下了筷子。富贵关心女儿，却又不晓得真相，见她没吃几口，忙着问：“这丫头是身体不舒服了吧？要不要去瞧瞧医生啊？”

二妹看了父亲一眼，不知道怎么解释合适，梅香接过话说：“没事的，一时胃口不好，瞧什么医生啊。”

午饭后，梅香将二妹喊到了房里，小声地问她到底什么情况。

这个孩子对她来说纯属是个意外，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她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她不能再瞒着母亲，便对母亲一五一十地说了前些天发生的事。梅香听了真的感到太惊讶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看着话不多，挺老实的二女婿竟然还会有这么一出，看来真是没有不偷腥的猫，当然，作为母亲，这话她不好对女儿说，只说了句：“看来真是没有好人啊。”

二妹听了，只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