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的包子铺，开在新菜市场的马路对面，门头的牌匾上五个大字:芙蓉包子铺。在包子铺的外面，又竖挂着一块牌子，上面书写一行字:明月劳务派遣公司。

包子铺与劳务派遣公司，本身风马牛不相及，自然少不了好奇的人来打听，芙蓉每天早上总要解释一番，顺便帮明月的公司做个宣传；买包子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因为开张前三天，挂出了红色的横幅:新店开张，买十送一。就是每买十个包子，另外赠送一个，反正要吃包子的人，多买几个也不算什么，买回去隔天蒸热了也是一样的，能白送一个当然好。

店里就只有芙蓉与她母亲梅香两个人，所以，也不想搞得太复杂，听明月的建议，吃的东西要保证到质量，质量自然包括口感和卫生，真材实料，口碑是最重要的，花样也没有必要搞得太多，太多花样就会顾及不到许多，到最后只会得不偿失。

因此，包子只有三种馅料:猪肉馅、小葱香干馅、豆沙馅。猪肉馅是普通常见的，爱吃荤腥的人还是占多数，梅香让芙蓉买肉的时候也不要小气，别尽拣那些便宜的没人要的肉，那样做不出好的包子来，调料一拌，味道虽然都差不多，可是，吃到嘴里的东西做不了假，短时间倒没什么，日子一久，人家也不是孬子，那等同于自毁门面；小葱香干馅是本地的特色，不管是做糯米粑粑，还是炸饺子，人们都好这一口，因为镇上的香干是出了名的美味，别的地方也学不来，所以，这个小葱香干是必备的一个种类；当然，有人爱吃荤，就会有人偏爱素，可这里家家户户都有自家的小菜园，你整一个青菜馅，那一定会觉得不值钱的东西，有啥吃头？每天家里炒一盘子的东西，有什么值得花钱买了吃？但是，甜食总是容易让人感到满足与快乐，红豆馅就是首选，关键这红豆自己家也能种，做成馅的不多，一来费事，二来也没人特意做这些面食。江北人，一日三餐基本以稻米为主食，包子馒头费功夫，真要当做主食也吃的不习惯，就着几口粥当早点吃，却别有一番滋味。再者，梅香早点在北京的帮工经历，学会了不少的手艺，她知道红豆做馅容易，泡上水煮熟了便是，可真要做的好吃，却又得费一番功夫；比如芙蓉家的红豆包子是吃不出皮渣的，她家的红豆，在煮熟后，梅香都是亲自用枵棉来反复筛虑好几遍的，和做山芋粉一个性质，只是不需要沉淀一夜那么久，筛出来的豆皮，她也舍不得扔，总要带回去让富贵拌在米糠里喂猪。那留下来的红豆馅，就算是没有牙齿的人，也丝毫感觉不到障碍，加入熬制后的猪板油，淋上那么几勺，真叫一个香，细腻爽滑。如果没有这猪油的加入，再细腻的红豆馅到底还是显得干涩了些。

再说面粉问题。别看梅香平时过日子又抠又省的，可是，既然做了生意，芙蓉也认同她的做法，这个原料方面绝不要图省事省钱，街上卖包子的虽不多，也有那么一两家，本来客流量就不是那么很多，自己家又是后来者，对这包子的讲究上，一点也马虎不得，梅香便格外的在意，因此，她让芙蓉去外面买了一张特别细密的筛子，每次在和面前，都会将买来的小麦粉细细地筛两次，那面粉一细腻，发出来的包子皮也是松软可口。

实际上是两个新店开张，劳务公司和包子铺，可因为包子铺门前的人排着队，多半都是为了尝个新，也顺便赚点小便宜，立在门口的基本都是冲着包子来的；劳务公司没有啥活动，也没有什么便宜赚，芙蓉本身自己的新店开业，忙前忙后的一时顾不上许多，除了先前好奇的人顺嘴问两句，慢慢也就没人关注了，那个牌子像是直接被人们忽略了似的。

约摸个把月后，明月打电话问芙蓉什么情况，芙蓉直接回她说无人问津。于是，明月又急了，愁眉苦脸的伤脑筋，小孙一看她情绪不对，问了缘由后，又拉着她一起想办法。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贪小便宜是人们的共性，有便宜不赚是孬子么，这是多数人的思想。所以，在网上采购了一批小礼品，老家人实在，你要是买一些花里胡哨的不实用的东西，人家转回头就给扔了，你说的天花乱坠，人家也没有半点兴趣，而什么东西是实用的，又会常常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思来想去，便宜又实惠的就只有一日三餐离不开的——碗。

说干就行动，明月采购了一批塑料碗，并在盒盖上定制了几个字:去上海找工作，来明月劳务所。底下一行小字:联系人:新街菜市对面芙蓉包子铺。

办什么事，说什么话，都得合了人心才行。这不，自从包子铺门口摆了一个星期的礼品碗——买十个包子送一只碗，那包子又冲刺了一回，碗也七七八八送出去许多，慢慢一个传一个，最好的免费传播途径，就是小妇女们的嘴巴，没多久，打听去上海找工作的人也有了，尤其是妇女们想要做钟点工和季节工的，到了后来，就是不买包子，也会有来打听工作了。

老家和上海的公司都是自己的，明月在老家的收费也很便宜，做的是长久的生意，不是一次性的买卖，所以，事先与他们说清楚，再签好协议，等拿到第一月工资后，直接从工资里面扣除，这样不用他们事先缴费，没有从口袋里掏钱，总是不会觉得多么的心疼钱。

眼看着事业蒸蒸日上，明月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只是，这几年的操劳辛苦，眼角的鱼尾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不觉地爬上了眉梢。有一天早上照镜子的时候，赫然发现了那些岁月的痕迹，一向习惯素颜的她，脑子里忽然蹦出了两个字: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