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何岁言进去，就看到老太太靠坐在病床前，手里捏着那张老旧照片，暗自抹泪。

“奶奶。”

何岁言走近，坐在病床前，抽出旁边的纸巾，给老太太擦了擦眼泪，握住了老太太的手。

何老太太接过他手里的纸巾擦了擦眼角。

“四十多年了，虽然我心里早已经有了准备，可如今……奶奶心里不好受啊。”

何岁言沉默。

从小到大，他总是不经意间就看到父亲独自坐在书房里发呆。手上拿着一张五岁孩子的照片。他一直不懂也不知道那是谁，直到自己长大了，才从奶奶那得知。自己曾经有一个姑姑，只是被父亲弄丢了。

姑姑比爸爸小十岁，是何家唯一的女孩，自然得大家疼爱，爸爸十五岁那年带着年幼的姑姑出门玩，而他自己被当时很新鲜的玩具机器人吸引，弄丢了自己的妹妹。

可能这也是他一直反对自己接触人工智能的原因。

何家当时也已经颇有地位，然而动用了多少关系和人力，都没有找到，自此这件事成了他一生的愧疚，一生的心魔。如今已经四十余年过去了，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个结果。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好不容易有了走失女儿消音却又发现她已经不在人世的母亲。这种心情，他这辈子可能都没有办法去切身体会。

“奶奶，事已至此，您放宽心些。”

想了想艾爱，他又安慰：

“姑姑虽然不在了，但她的女儿还在啊奶奶，您别太过伤心了。”

何老太太暗淡的眼神突然多了丝光亮。

“对，对，你说的对，那个丫头呢？”

“她怕您情绪波动太大，在外面等着。”

“快，快让她们进来，快点。”

“好，那您……”

“我不激动，你快去。”

走廊里，艾爱看着沉默的父亲，走了过去。

“爸爸。”

艾礼看着一身旗袍的艾爱，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的妻子，他恍惚了眼神，怔愣片刻。摸了摸艾爱的头发。

“何老太太应该就是你外婆了，你……哎！”

不是没有想过假如找到妻子家人，那么她早已过世的消息肯定会打击到她家人，只是艾礼一直想着，比起一时的伤心，让她找到亲人和给她一个公道更重要。

“爸爸，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孝顺她老人家。”

艾礼虽然言未尽，但艾爱猜测他应该是这个意思。

艾礼点点头，恰好看到何岁言走出病房。

何岁言少了往日的桀骜不羁，此刻像个霜打的茄子，不知是因为奶奶出事，还是因为接受不了喜欢的人变妹妹的打击，也许是两者都有。他没有看艾爱，对艾礼点了点头。

“我奶奶请你们进去说话。”

三人一进去，外面只剩下了罗衣和秦稞。

秦稞站在那里，给奶奶打了个电话报了下何老太太平安后，就一直沉默不语。

罗衣偷偷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迅速撤回目光。心里却是唾弃自己。真是奇了怪了，明明也就没见过几面，话都没说几句，为何自己就这么怂他？难道他自带专杀自己气焰的气场？越想越鄙视自己，想起拍卖会替自己的出头，还是鼓起勇气开口。

“那个，刚才拍卖会上，谢谢你替我出头。”

秦稞挑了挑眉，看着那个狐狸般狡黠的女子，明明是感谢的话，却不敢看自己，难道自己长得这么让人害怕？

“罗小姐客气了，就算我不说，罗小姐肯定也能处理好。想来我也是多管闲事了。”

罗衣皱皱眉，这人怎么这么说话，虽然他说的对，但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总让人听着不太舒服，真是个不会说话的钢铁直男。

看罗衣不接话，坐在那沉默，秦稞又瞥了她一眼。难道自己说错话了？他说的不是实话吗？这丫头狐狸一样狡猾，肯定是不可能让自己吃亏的，这不是大实话吗？

两人各怀心思的在那沉默起来，气氛尴尬。

“罗小姐，目前这部戏，你觉得如何？”

说起戏，罗衣终于恢复了往日神色，与他侃侃而谈起来。

艾爱跟在何岁言身后，看到倚坐床头

暗自伤神的老人，心里有些难过。

“何老太太。”

何老太太对艾礼点点头，对艾爱伸出手

“来丫头，你要叫我外婆。”

艾爱将手放进她手里，坐在了床边。

“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人拿着照片来找我，虽然她丢的时候才五岁，但她的长大后的样子我也不会认错。这绝对就是我女儿。”

何老太太一手拉着艾爱，一手握着照片，看着照片上的人说着。

说罢，又看向艾礼。

“你……”

艾礼礼貌的回答：“晚辈艾礼。”

老太太点点头：

“你坐，你跟我说说我那可怜的闺女。”

艾礼有些犹豫，阮悠的身世太为可怜，老太太身体又不好，他怕老太太承受不住。

“您的身子……”

老太太固执己见。

“最坏的消息我都已经知道了，没事，你说吧。”

艾礼犹豫，他看了看何岁言，恐怕这里也只有何岁言能劝得住这个老太太了。

果然，何岁言是个聪明人，一眼看明白了艾礼的意思。

“奶奶，我们还是回家说吧，我爸爸他……”

父亲一生被这件事所折磨，现在真相就在眼前，不管是好是坏，总是要让父亲知道的。

老太太想起自家那个性子沉闷的儿子，点点头。

“也好，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回家。”

何岁言看看艾礼和小爱，似乎也不知现在该如何称呼艾礼，就拿小爱来劝道：

“奶奶，小爱都在这了，您也不急于这一时，您这晕过去刚醒，先把检查做了，没事咱们再回去。”

小爱看着急吼吼的老人，也跟着劝道：“是啊，何……外婆，您先做个全身检查，确定没事了再回去，我近期不会走的。”

老太太听到艾爱喊自己一声外婆，看着眼前那像极了的脸庞，想起自己那可怜的女儿，又是激动的眼泪直掉。

“好好，那我听丫头的，检查。做完检查我们再回去。”

三人松了口气，毕竟老太太年纪大了，绝对经不起折腾。能安心检查下，大家都放心。

何岁言出去找医生了，病房里就余下艾爱父女和老太太。

没有再问女儿的事，看着出去的何岁言，又看看眼前的小爱，老太太满脸慈祥。

“丫头啊，你可成家了？”

艾爱有些楞，这话题转的有些快。不过一瞬她就反应过来。

“还没有，不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也好，这样也好。何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

“有空带来给外婆看看。”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