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城市真的不够劲，完全无法与基辅相比，甚至连酒都没基辅好。”

扬用罗斯语都囔着，接着他有些踉踉跄跄的走出酒馆，他身边的酒馆伙计根本就听不懂他的话。

但就是听懂了也会装作不懂，这位可是大客户，把酒馆所有的好酒都点了一遍，而且这国王的城市和他有啥关系啊。

虽说现在的费赫什瓦尔塞满了外国权贵，但是这般康慨之人还是不多见。

扬·维沙季奇不屑的把几个银币像是撒一般的丢在地上，而那酒馆伙计忙不迭的捡起。

这些银币上有着留里克家族的三叉戟，这是基辅罗斯的外贸用货币，它们用珍贵的进口白银打制，制作精良且用量十足。

哪怕是帝都的居民都很喜欢这样的钱币，更别提这个匈牙利小酒馆。

大叔这次专门给前来的罗斯贵族们发放了这些银币以便他们使用，到了外面还用格里夫纳这样的银锭也太掉格，罗斯怎么都是文明世界的一员，连自己的银币都没有可太野蛮了。

“别和个暴发户一样，扬，你这样总归不太好。”

罗斯季斯拉夫看着扬那副纨绔样，下意识的说到，他这样莫斯科王公是真的有些看不惯，王公不喜欢这种放浪形骸。

“而且我们身边到处都是密探呢，还是要注意注意言行。”

罗斯季斯拉夫还四下张望，而入目的确就有好几个拙劣的探子，他们装成街边的商贩或行人，却装不像，不过在这些小丑掩护下的肯定有真正的探子盯着他们。

“让他们看去吧，我们做事还需要在乎这群人吗？我的王公，您别太在意他人的看法了。”

扬突然挽住了罗斯季斯拉夫的脖子，就像是亲兄弟一般亲昵，莫斯科王公感觉酒气扑面而来，而罗斯季斯拉夫的脸上也出现了无奈，就像是对待调皮的小弟弟那样。

扬也很快把手放下，接着给罗斯季斯拉夫一个恶作剧的鬼脸，也就只有扬才敢对罗斯季斯拉夫如此亲昵。

对于身边这些探子，其实罗斯季斯拉夫和杨的看法类似，他也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活动，他出来是为了游览而不是与什么人碰头，那些探子愿意跟着就跟着，刚刚那样说只是为劝扬收敛点。

说道探子，现在的费赫什瓦尔恐怕是整个基督世界探子最多的城市之一。

帝国、波兰、匈牙利内战双方，还有罗斯，以及周边关注匈牙利动向的诸王，还不算那些贵族，天知道在这座城市的阴影里面有多少阴暗的交易与战斗。

不过罗斯季斯拉夫对这些破事没有任何兴趣，他跑到这里来只是为了看看这座匈牙利城市，看看这异域风情。

而作为马扎尔之国的政治与宗教中心，这座城市虽然规模在罗斯人看来很不行，但是建筑什么的还是很不错的，居住在这里的都是些富裕居民。

至于前段时间那些塞满了城市每个角落的难民已经被遣散原籍，而他们的窝棚也被清理。

行走在费赫什瓦尔的大街上，看着四周的景色还是颇为有趣。

罗斯季斯拉夫还去当地的基督教大教堂祷告过，说来也是倒霉，居然遇到看他是罗斯人想和他辩经的公教牧师，而罗斯季斯拉夫直接就选择跑路。

莫斯科王公不是不能辩，他可是卢卡主教的学生，正教经典不知道背了多少，而是他不愿意辩，辩经那是教士的责任，而不是他这个王公，他是真的不想和人讨论“和子句”这样的东西……

更何况在这个东西方教会大分裂的背景下，贸然辩经是容易搞出来外交事故的，虽说东西方教会闹矛盾已是日常，但只要有心人愿意，小事都可以闹成大事。

而说到宗教，罗斯季斯拉夫在逛街时通过街上种种痕迹发现，这城市的信仰情况和罗斯很类似，换句话说就是半城人都是异教徒……

不过这也正常，匈牙利皈依基督比他们罗斯还晚。

今天罗斯季斯拉夫打算去费赫什瓦尔城外看看，城内的景色他已经看惯了，该看看外面的景色。

罗斯季斯拉夫不打算带多少随从，带着那么多人反而会使得他根本看不到自己想要看的东西。

虽然瓦西里那小子非常不赞同罗斯季斯拉夫这样，但是王公的决定怎么可能是他能改变的，最后还是在罗斯季斯拉夫强令下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作为罗斯王公，贝拉国王的客人，王公自然无比轻松的通过了城门，来到城外那匈牙利各地之人汇集的营地。

而更远方的则是各方的军营，不同的旗帜在其中飘扬，耸立的木塔上可以看见巡视的士兵。

但罗斯季斯拉夫在意的不是那些军营，而是马扎尔人的营地，由于贝拉国王的命令，匈牙利全国都派出代表来到这里，可以说现在这营地里面塞满来自匈牙利各地的人。

对于罗斯季斯拉夫，不借着这个机会看看匈牙利各地的民众，并且和他们接触接触那就太可惜了。

莫斯科王公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骑马的游牧民喝着啤酒，精干的农夫与富裕的市民为了商品而交谈着价格，还有硬汉模样佣兵推销着自己寻找雇主。

虽然说来自西方与南方的影响日益强烈，但是马扎尔人的衣着依然保持着很浓烈的游牧风格，许多人都穿着长袍，带着高顶的毛皮帽子，就像是一群游牧民在集会一般。

这是一副充满了生机的图景，也是罗斯季斯拉夫最喜欢看到了景色，在看过了那么多的荒凉图景之后，没有什么比看到繁华更加让人喜悦。

罗斯季斯拉夫走在其中，听着那些异国语言的叫卖，他感觉内心获得了放松，比起那勾心斗角的宫廷，他喜欢这平凡的一切。

当然，也只是因为有着距离他才喜欢罢了，若是让他陷于底层那些生活琐事与受到生存的重压，那么罗斯季斯拉夫脑子里肯定就天天想怎么摆脱这他以前无比喜爱的景象。

而行走在帐篷之中，罗斯季斯拉夫突然看到的一幕让他皱起了眉头。

他看见许多人正对着一个奇怪的凋像朝拜，那些人的表现颇为虔诚，几乎在那凋像下是五体投地，而附近哪怕是没有崇拜的行人对那凋像投去的也是尊敬的眼神。

而那祭祀模样的人则口中说着那狂热的话语，其中不乏对基督的攻击，但没有人对此有什么异议。

而罗斯季斯拉夫知道这是什么，这是马扎尔人的旧日主神，那统领天空的尹斯滕。

和罗斯一样，匈牙利也有着异教势力强大的问题，而这边的问题比罗斯还严重，几十年前这里才发生过大规模的异教叛乱呢。

“扬，我们回去吧。”

“啊，不看了？”

罗斯季斯拉夫看了一会儿那些信徒的崇拜，又看了看费赫什瓦尔城内的教堂尖塔，在这基督荣光照耀之地的城墙外异教就如何猖獗，那其他地区……

扬对王公突然的决定有些懵，这才出城多久啊，他就要回去了，扬那被酒精部分麻痹的脑子此刻有些不明白，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服从了罗斯季斯拉夫，跟在他的身后离开。

走向城门的罗斯季斯拉夫则产生了一些不好的感觉，同时他也想起来所经历的异教暴乱，他下意识的把手握在了胸口的圣母像上。

接着他决定要回去，远离这个让他感到不舒服——准确说是不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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