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抱抱他吗？”

“不可以。他暂时没办法离开无菌箱。”

“他还能离开这里吗？”

沉斐然苦笑。

或许，当这个孩子离开这里的时候，便是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吧……

沉斐然抹了把眼睛，将泪水拭去，以便能更加清晰的看见她的小外甥。

多么幼小的生命，在母亲的身体里，从一个小蝌蚪变成这样完整的婴儿模样。

想到这里，沉斐然不禁又为潇潇而难过。谁也无法真正体会到潇潇的痛苦，这个孩子是她尽力千辛万苦受尽折磨生下来的，没人比她更爱他，更期待他的降生和长大。

可现实残酷，潇潇甚至都没来得及仔细端详她的宝贝的小脸……

“你看，他是不是在笑呢？”

沉斐然突然开口。

郁凌寒仔细端详了片刻，点头：“是。”

小宝宝的嘴巴微微上翘，确实很像在笑。

沉斐然的心里突然被什么给击中了似的，软的一塌糊涂。情不自禁的，视线就又被泪水模糊了。

“郁凌寒，”沉斐然轻轻的问：“你说婴儿也会做梦吗？”

“也许吧，”郁凌寒低声回答：“都说每个婴儿在降临人世以前都是天使，也许他在梦里会回到天堂，那里只有美好没有病痛和不安。”

沉斐然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郁凌寒怎么会相信婴儿是天使这种事呢？

但听了这番话，沉斐然的心里仍旧是舒服了许多。

她应和：“所以宁宁一定是做了美梦，才会笑。”

郁凌寒轻轻搂紧她的肩头，沉沉“嗯”了一声。

他在尽可能的，让他的然然心里舒服点。

沉斐然：“江医生会经常来这里看宁宁吗？”

“会。”郁凌寒点头：“在林潇潇睡着的时候，江尧就会来这儿陪着宁宁。”

郁凌寒指了指他们旁边的小凳子：“就坐在这儿，盯着孩子看，一坐就是半天，目不转睛，一动不动，直到孩子的母亲快醒的时候，他才会匆匆赶回去。”

“江医生不睡觉吗？”

“自从孩子生下来，江尧一天的睡眠时间基本都不到四个小时。”

怪不得这次看到江医生，他难掩倦色，脸都瘦的颧骨突出了。

沉斐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突然为江医生感到难过。

江医生心里的苦楚大概一点儿都不比潇潇少。但作为一个男人，他默默抗下太多的不容易，宁愿被误解被怨恨，也不想让潇潇的痛苦更添上一层。

然而，这样做，真的是对潇潇好吗？

沉斐然突然决定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我要告诉潇潇。”

“你想好了？”

郁凌寒知道，沉斐然这样说，不是“我想”而是“我要”，说明已经做出了决定，而且不会更改。

果不其然，沉斐然说：“想好了。潇潇有权知道真相。”

她接着说：“即便是这个孩子明天就会离开世界，那么他也应该在他母亲的怀抱里享受一天的温暖。”

“或许你们觉得现在这样，把病儿藏起来是对潇潇好，但我想，潇潇并不会这样认为。孩子是她的，任何人都不能剥夺一位母亲照养自己孩子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