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萱儿就是让自己不省心，看来以后不能再让她独自出宫了，幸好此次只是遇到一个纨绔子弟，才没闹出什么大事来，否则自己没病也会被她吓出病来。

阮雪娇睨了眼垂首伏跪的林升，忽然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没问，都怪那个什么狗屁公子，把萱儿迷得魂都没了。等他入宫之后，自己倒要好好看看，此人到底生得何等姿容，竟能和自己的林升相提并论。

阮雪娇抬手示意，所有人都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空荡荡的大殿，只留了他一人。

“林升，本宫吩咐的事，你查探得如何？”

林升这时才敢微微抬首，“回娘娘的话，长公主进入圣莲寺内才拈上香，就吩咐奴婢们全都退去殿外伺候。”

“是么？”阮雪娇秀眉一挑，“你也听吩咐出去了？”

“奴婢没有，”林升膝行几步上前，讨好地回道，“奴婢谨记娘娘的吩咐，腆着脸说了半天好话，长公主才答应将奴婢留下来伺候，不过长公主似乎有私房话要说，命奴婢远远候着，不许偷听。”

自己就知道，这丫头素来对烧香拜佛能躲就躲，怎么可能要去进香，阮雪娇眉头一紧，“长公主到底说了些什么？”

好长姐儿，娘娘的心头肉，奴婢今日到底能不能自己走出去，就看你的了！

林升在心里求了一通，陪着笑脸回道，“长公主拈香礼拜，虔诚祷祝，希望白莲教主护佑陛下和娘娘长命百岁、福寿绵长。”

小丫头还算懂事，阮雪娇轻哼一声，“还有呢？”

看来有效果，林升赶紧继续添油加醋，“长公主还说，娘娘素来胃不好，阴雨天总是隐隐作痛，特意祈求教主能让娘娘旧疾痊愈，不用每日再吃那些苦药，长公主心里果然最念着娘娘。”

这才是自己的亲身女儿，阮雪娇的脸色渐渐缓了一些。萱儿平日里看起来大大咧咧，竟然知道自己罹患旧疾，还去教主跟前替自己祈福，自己总算没有白疼她，“嗯，你继续说。”

“是，”林升舔了舔嘴唇。自己跟随贵妃十多年，单凭声音就能听出这位主子心情如何。刚才自己瞎编的那番话似乎很有效果，什么胃病、苦药，长公主哪会惦记这些。

他偷偷咽了口唾沫，“回禀娘娘，祷祝之后，长公主特意回头打量了一下奴婢，确定奴婢没在偷听，才悄声向教主问起二公主的情况，问二公主病情如何，何时回宫能陪她一起玩耍。”

阮雪娇刚想说，以他的本事哪里用得着偷听，听到二公主这三个字，忍不住有些失色，“萱儿向教主打听二公主的下落，她如何知晓尚璃如今人在圣莲教，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向长公主透漏口风？”

“娘娘息怒，”林升赶紧磕了个头，小心翼翼澄清道，“娘娘误会了，长公主并不知晓实情，她只知道教主曾经救过二公主的性命，便想向教主打听在云溪山庄休养的二公主到底病势如何，何时才能痊愈回宫。”

我的老天爷，这个萱丫头，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不但容貌没有随自己，性格脾气更和自己差了十万八千里，活脱脱一个缺心眼的傻丫头。阮雪娇握手成拳，狠狠在案上捶了一通。自己费劲心思替她铲除异己，好不容易才把那个二公主搞出宫去。她倒好，跟自己闹了半月有余，死活要去圣莲寺进香，竟然是为了打听臭丫头的消息，还想着什么时候把她给弄回来。

阮雪娇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过了半响才出声问道，“除了打探病情，萱儿还问了些什么？”

林升暗自叹气，可惜了，原本今日自己肯定是大功一件，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白公子，让自己措手不及，否则何必绕着弯子替自己说好话。他一脸乖顺地答道，“没有了，奴婢瞧着这般问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圣莲教主毕竟是外人，宫里的事多说无益，便找了个借口拉长公主出来，并没有说什么别的。”

阮雪娇觉得他处理得当，微微点头，“白莲是如何答的？”

“娘娘只管放宽心，”林升抬起俊俏的脸庞，带着笑意回道，“出宫之前，奴婢就已经打听过，今儿是初一，教主当生菩萨受人朝拜需得禁语，无论别人问什么，她一个字也不能说的。”

阮雪娇冷哼一声。这个教主还真麻烦，她主动提出要将尚璃留在教内休养，又不想让别人知晓此事，害得陛下只能宣称二公主在云溪山庄养病。不过，算日子还有两年时间，尚璃就要回宫了。上回的巫蛊之毒，自己花了整整一万两黄金，对方说得好听，什么百发百中、万无一失，没想到搞了半天尚璃没死，施蛊之人反而毒发身亡，害得那些人听到白莲的名号就吓得屁滚尿流，简直就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想到过往种种，阮雪娇还没消解的怒气又腾腾而起，“再后来呢？”

哎呦喂，怎么又绕回来了，林升的笑意直接凝结在脸上，苦着声音答道，“后来长公主就遇到了兔子，就，就去追兔子了。”

阮雪娇早已熟悉这位下属避重就轻的把戏，直接叱问，“林升，你也知道本宫素来赏罚分明，你替本宫探听消息确实有功，可护卫疏漏让陌生男子惊扰了长公主，你难辞其咎。自己说吧，到底应该如何责罚？”

没法子，该来的总是要来，贵妃娘娘虽然软硬不吃，但有个法子或许还能一试。他匍匐在阮雪娇脚下，深深叩首，“奴婢知道，娘娘是信任奴婢，才把长公主交到奴婢手里，奴婢护卫不利，有负娘娘的嘱托，实在惭愧之极。奴婢不敢替自己分辨，还请娘娘按照宫规重重责罚。”

阮雪娇蹙眉打量，这个猴崽子平日里心思滑溜，认起错来倒是爽快，“罢了，看在你一贯忠心的份上，本宫也不大罚你，你自己去刑司领二十廷杖，听好了，一下也不许少。”

护卫不利，其罪当诛，二十廷杖就是天大的恩典了，林升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奴婢谢娘娘不杀之恩，奴婢这就去领罚。”

“慢着！”

林升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怯怯问道，“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那只兔子呢，找着了没有？”

林升一愣，随即陪着笑脸答道，“没找着，那只兔子圆滚滚的，却溜得比老鼠还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没影了。”

阮雪娇似乎有些疲乏，凤目微阖，懒懒叱令，“知道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