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苏洛雪面前，这一瞬间她却卸下了所有的防备，眼泪倾落，不是为了得到同情和可怜，只是为了宣泄这长久以来的委屈！

而她这一哭，某个人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墨亦风找了个极为舒适的椅子坐了下来，慵懒地靠着椅背，纤长浓密的睫毛下，眸光寡淡。

秦飘然也是个极为懂事之人，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抹掉眼泪，对墨亦风道：“飘然对王上绝对没有半点不敬。”她算是对自己宁愿一死也不愿留在墨亦风身边的放肆，做了一个笼统的解释。“飘然虽身为女子，但有血有肉，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飘然不想做那争夺权力的牺牲品，这也是娘亲用血泪教给飘然的道理。”

秦飘然没有控诉秦素对她的利用，也没有哭诉这些年来苦不堪言的境遇。短短几句话简单明了，个种缘由却能也从中了解个七七八八。

她不过是被秦素逼迫来讨好墨亦风的，她性子刚烈才会选择用死亡来结束这一切。

对秦素的夫人柳氏，墨亦风也是有所耳闻，秦素能有今日的地位，柳氏可谓功不可没。

那时他整日里在王城外游历，朝中大大小小的事物都交由老右丞柳善礼掌管。

柳善礼一如他的名字一样，上善若水，克己复礼，一辈子慧眼识珠，却偏偏为女儿选错了夫婿。柳氏惨死不久，柳善礼也就跟着去了，给墨亦风留下了一封血书。

大概写的是，他对王上衷心耿耿，因一己之私，趁王上不在王宫之时，私用权利，提拔了秦素，却不曾想到竟然害得自己的女儿枉死。他自知罪孽深重，唯有以死谢罪。

但是秦素呢，虽然这宰相之位来得有点不光明正大，但他也没什么其他过错，唯一的过错就是不爱夫人，墨亦风也不能拿这个治他的罪。加之这些年他一直老实本分，墨亦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秦飘然的这件事再次让他想起柳善礼之死。墨亦风惜才，当年柳善礼在治国安邦这一方面可谓是才情横溢，所以他才会放心地将所有事务都交给他处理，他提拔秦素之事他更是没有半点迁怒与阻拦。

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墨亦风没有想到秦素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心狠手辣。他也因此察觉到优越国如今的局势可谓愈演愈烈，想想这些年来他整日里无所事事，到处乱跑，若为了百姓，他是不是应该认认真真地好坐这个王位，尽到为王的职责。

秦飘然的一番话，算不上是慷慨激昂、至死不渝，也没有怨天尤人、怨声载道，更没有顾影自怜、孤芳自赏。她只是极为平淡地表达了一下她自己内心里的真实想法。

她外表柔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然而心思细腻，不拘泥世俗，桀骜不驯的性子倒是与某个人很相配。

正是她的这些话在他心里埋下了一粒种子，只待雨水滋润，种子便会生根、发芽、开出美美的花，最后结出香香的果实来。

苏洛雪听了后，没有言其他，只是感慨了一句：“权势再大，财富再多，都不及自由来得珍贵。”

不用想就知道她这些话都是从说书人那里听来的。

墨亦风却没往说书人那里想，他心道：不好，莫非他的小人儿又想逃跑！

他之所以还如此有耐心听秦飘然的解释，不过是为了等一个人而已，而那人似乎此时心思都不在他这儿。心有不悦，耐心耗尽，他再也坐不住了。

他微微皱眉，抬眸看向白术，道：“你的府邸整理得如何了？”

白术淡淡道：“孤家寡人一个，随便找了个院子，能住人就行！”

“你把她带回去吧！”墨亦风抬起纤长的手指，点了一下秦飘然，那手指骨节分明，煞是好看。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这句话上，两个当事人更是一脸懵地看着对方。

白术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瞪大了眼睛，狐疑地看着墨亦风，什么镇定自若，什么高风亮节，什么意气风发，都与他此刻所表现出来的神情完全不沾边儿。

“本王是让你把人带回去治病。”

所有人又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墨亦风又补充一句，道：“病好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墨其羽：“、、、、、、”

秦飘然微微侧眸看向白术。

白术：、、、、、、”什么叫他自己看着办！

而后就听苏洛雪对白术道：“白太医，请您一定照顾好她。”她一脸认真，大有一种将自己的亲人托付给别人时，那种依依不舍、还有千叮咛万嘱咐的感觉。

墨其羽：“、、、、、、”心道：苏姑娘和王上还真是般配！

一群人里只有叶青青是最不入格的，她依旧站在离墨亦风最远的地方，低着头，不言不语，脸上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好不容易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墨亦风将苏洛雪牵回了正殿。

他方才只是抱了一下她，还未说上一句话。他以为总算是能安安静静地与苏洛雪说上几句甜言蜜语，又或者听苏洛雪说几句要和他在一起的话。

他缓缓，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苏洛雪想了想，道：“王上，您会怎样处置秦小姐啊。”

兴是同情于秦飘然的遭遇，她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却想着若是墨亦风责罚她，她看能不能帮忙说上两句好话。

倒也不是苏洛雪同情心泛滥，实在是秦飘然的身世真的很可怜，若她将自己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尽数道来，估计苏洛雪会哭得稀里哗啦的！但她没有明说，留给苏洛雪等人遐想的空间就更大了，比清清楚楚地说出来更加让人担心。

墨亦风扶额，他哪里是要听她跟他说这些！他有些无奈，却还是耐心地，道：“她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全在她自己。”

“可若她的爹爹不答应怎么办？”秦飘然的亲爹是宰相这件事苏洛雪尚且不知，但她能猜出来一定是个大官。因为不是谁都可以把自家女儿往墨亦风身边送的，此人定要有权势，除了能够进王宫见到墨亦风，要有能让墨亦风接受的理由。

墨亦风气定神闲，道：“由不得他答不答应。”他的意思是，他会替秦飘然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