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亦风一把推开冷月的胳膊。

冷月明显地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他的脸总是冷冷的，但她知道他生气了。

“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你就生气了？”

“你说你这么大个姑娘，就没长脑袋吗？什么人都跟着走，你就不害怕的吗？”墨亦风是真的急了，他以为随便一个人就可以把冷月哄走，这回是遇见他，若下回换做其他人，哪里还有这么幸运！

要问这十七年以来，墨亦风同谁说的话最多，除了那晚与白术彻夜长谈，就要数冷月了。

白术可以让他放下戒备敞开心扉，而冷月是唯一一个让他方寸大乱，不知所措的人。

他自己都忘了他是魔界的王君，统领着整个魔界，却对一个凡人小姑娘束手无策。

冷月挽上墨亦风的胳膊，撅着嘴，委屈巴巴地嘀咕道：“我哪有随便跟着别人走，我只是跟着你走！”

她不像上官海棠知书达礼，温婉贤淑，也不像苏洛雪活泼开朗，她古灵精怪，思维跳跃，随便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可以让墨亦风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波涛汹涌，雷霆万钧！

偏偏她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墨亦风不再说话，因为他不知道冷月会怎样接他的话，又会怎样撩拨得他整个人都承受不住。

他就这样牵着冷月静静地走着，或许是贪念那一袭温暖，他倒不觉察有异。

没走多远，冷月就已经被冻得有些受不住了，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放手，一人一魔就这样手牵着手，漫步在月光下。

直到进了王城，万家灯火打在冷月的脸上，墨亦风这才发现异样。

在寒冷的夜里，手里握着一块冰疙瘩走了一路，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估计冷月的手此时已经毫无知觉了吧。

他突然驻足，奋力地甩开了冷月的手，“你是不是傻呀！明明知道是块冰，为什么还要牵着不放手！”

几尽怒吼，不是对她，而是对自己的歇斯底里，他在埋怨自己，跟自己发火。

眉头几乎拧到了一起，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冷月，心疼的，责怪的，生气的，各种情绪变幻莫测！

冷月对墨亦风莫名的生气感到手足无措，她呆呆地望着他，抬起手指想要抹平他紧蹙的眉头。

嘴唇轻启，“、、、、、、”最后却无话可说。

她以为他的手只是因为寒露太重，一时冰凉，她以为她可以温暖他。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的额头时，墨亦风愤然转身离开。

手指还停在半空中，人离她越来越远。

她问：“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不会！”两个字，干干脆脆。

“我明天还去河边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墨亦风头也没回，只留下一句冰冷的“随你”，比他的手还要冰冷。

冷月就这样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什么也看不见了，她缓缓转过身，就看见不远处的海棠院，那是她和阿羽、菁菁三个人的家。

恍然间她想起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同墨亦风提起过半句，关于她的家在哪儿，可他却准确无误地找到了。

她鬼使神差地走到栅栏旁边，站在这里，正好可以将坐在台阶上的菁菁看得清清楚楚。而她正好躲在光影的背后，院中之人看不见她。

那晚她误以为有人站在栅栏之外，后来没看见人，她以为是幻觉。

如今想来，并非全然，他可能真的在这里出现过，否则他不可能径直领着她到了这里。

“阿月！阿月！”菁菁扒着栅栏小声地喊着。

冷月惊讶地看着她，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菁菁连忙抬手，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又看了看背后的屋子，见没有动静，才小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这儿，就是感觉这边有人，走过来一看，还真的就是你。”

她的话让冷月更加确信，那次不是她的错觉。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偷偷地来看她？他又是如何找到海棠院的？莫非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晚，他就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回家？

一时思绪混乱，冷月来不及仔仔细细地将这些事整理一遍，她就被菁菁拽回了屋。

确定阿羽没有被吵醒，菁菁关好了房门，追问道：“阿月，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差点在阿羽面前露陷。怎么样？找到他了吗？”

冷月轻轻点头，被菁菁这么直白地问，她竟害羞地低下了头，如玉的脸上红晕散开，长睫毛的小扇子一开一合，可爱极了。

她完全忘记方才跟墨亦风在一起时，耍无赖、撩拨人家的时候，一副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样子。

她的娇羞成功地勾起了菁菁的好奇心，她凑得更近了，连连问道：“你们都聊什么了，问清楚了吗？姓什么？家住哪儿？王城还是外地？”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一个？”

“那就一个一个地回答。”

冷月坐在床边，仔细想了想，她总不能跟菁菁说他是魔界的王君吧，即使她有胆子说，菁菁也没胆子听啊，估计能被她这么一回答，直接吓晕过去。

于是她摇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菁菁听得莫名其妙，她跟上去与冷月一同挤坐在床边，“然后呢？”

“都说不知道了，哪里还有然后。”

“啊？”对于冷月的这个回答，菁菁是震惊的。

“不过他的家就在王城，不远。”冷月补充道，“其他的忘记问了。嘿嘿、、、、、、”

菁菁暂且相信了她的这番说辞。埋头想了想，又问：“你说他治好了，你的伤，那他是不是也会术法之类的？他也是修仙之人？”

冷月又摇了摇头。

菁菁这个听故事的人，显然比故事里的人还要着急，“你怎么什么都没问！那你们都聊了些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她用一种，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般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冷月，看得她一阵心虚。

冷月左思右想后，蹦出两个字：“秘密”！

菁菁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被敷衍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