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人是不可能活那么久了，为什么他可以，即使过了五百年，他的模样一如从前。

舟子道：“索性本仙都告诉你吧。那是他用永世的孤独换来的，所以他得不到苏洛雪的爱，他们注定是要分开的，直到现在，即使他入魔，他同样追不上你，因为你做了人，人魔殊途。”

这就像是一个恶毒的循环，不管墨亦风怎么追逐，他们都没有办法在一起。冷月想起在月亮湾景行教会她识字后，她看到的一本书，书中记载着一种花，花开的时节叶子凋零，等叶子重新长出来的时候，花已然谢了。

花叶永不相见。

就像她和墨亦风，永远没有办法在一起。

而今他们之间还多了景行的牵绊，那个为了她活活挖心刨肝的人。

冷月只觉浑浑噩噩，不知该怎么描述她此时的心情。

等她回过神来，她正在一个无尽的深渊里，四周都是黑洞洞的悬崖峭壁，没有植物，只有滴滴答答的水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令人作呕。

一阵“铛铛”的铁链敲击的声音传来，寻声望去，在一点微弱的光亮中，冷月看见峭壁之下有一个人。

他身形高大，应是男子。手脚都被铁链锁住，身上的衣服破损得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只能看见黑色的布条随着他身体的扭动轻轻飘起来。头发凌乱不堪，一缕白发在这一团黑色中显得特别刺眼。

即使看不清对方的脸，仅凭这一缕头发，冷月当即便认出了这个被铁链拴着的男人究竟是谁。

“风哥哥。”她大声呼喊着，拔腿就往他身边跑去，怎奈脚下都是乱石，刚踏出两步就摔了一跤，手掌膝盖都被石子硌破，渗出丝丝血迹，她抬手看了一眼伤口，随即伤口愈合，看不出半点痕迹。

冷月恍然大悟，她现在有仙力，她可以用飞的，而不是用跑的，于是她从地上爬起来，轻轻一垫脚尖，整个人腾身飞在半空中，以最快的速度落在墨亦风的面前。

“风哥哥。”她扑进他的胸膛里，冰冷的只属于他的气息。

当墨亦风听到那软糯的声“风哥哥”，抬眸看见一位似天仙下凡，有些和冷月一样的脸的姑娘时，他怔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冷月会出现在这里。直到这一刻，感受到那股温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海棠花的味道，墨亦风才确信趴在他怀里的的确是冷月。

只是她为什么会唤他风哥哥，他很诧异，当他看见不远处的舟子时，猜想着冷月应该是点燃了那支香。

他想伸手拥住怀里的人，怎奈手脚被缚，他有心无力，不禁在心里暗骂一句：该死。

冷月太开心了，开心到激动，激动到忍不住眼泪汪汪。好久她才从他的胸膛里退出来，抬起纤长白皙的手指，将那些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上的头发，轻轻撩在耳朵后面。

那张原本好看到让人窒息的脸，此刻有些憔悴，但依旧是好看的。她的手指从微蹙的眉心划过，到高高的鼻梁，再到性感的薄唇，清凉而又真实的触感让冷月再一次确信，她真的见到他了，这个追寻她三世，放弃了所有的男人。

“我全部都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风哥哥。”

哭过的眼眶已然红肿，眸子里眼泪还未散尽，闪着盈盈碎碎的光芒，似繁星点点。她声音就像是糍粑，软软糯糯的，混着激动、喜悦。

她是最好的，不论是什么样子的她，不管是哪一世的她。

墨亦风也曾这样想过，他是对上官海棠太过执着，才会如此。因为不管是苏洛雪，还是冷月，她们和上官海棠都有着不同的地方，不论是性格还是喜好，除了那张脸，其余的地方看起来都像不是同一个人。

可是此刻，看着面前这个惹人怜爱的姑娘，他方才明白，他是爱她的，不论苏洛雪还是冷月，他都爱，她就是她，只要是她。

“该走了。”从头到尾站在一旁，当一个合格的旁观者的舟子突然发话。

冷月回头，祈求般地看着舟子，摇摇头，“不要！”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跟他走吧。”

两个人好不容易才相见，连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要分开。冷月不想就此放手。她拉着墨亦风的胳膊，“不，我不走。”

“乖。”他像哄孩子一样哄着眼前之人，她不该来的，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然，走与不走，不是冷月说了算，也不是墨亦风说了算，舟子连手都没有动一下，只需要他微微动一动念头，他就将冷月带走了。

眼前一片空旷，除了黑压压的乱石，再无其他。几声“哐当”脆响在深渊里回荡，锁着墨亦风的铁链碎了一地。然，自由并没有带给他喜悦，而是更加沉重的对心的禁锢。

舟子将冷月带回了月亮湾，“你吃了仙果，拥有超凡的仙力，但你须得好生修炼，将这一身力气融会贯通，才不至于浪费本仙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果子。”

冷月抬头看着栅栏之上挂着的牌匾，“月亮湾”三个字倒是潇洒得很，这是景行用冷月的名字取的，还是他亲自写上去的。她一挥手，牌匾碎落一地，“月亮湾”三个字四分五裂。

她道：“仙翁，请您把仙力收回去吧，我不会再修炼了。”

舟子对冷月的话一点也没感到惊讶，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望着远处，若有所思。

冷月第三次在他面前屈膝跪地，要知道她曾经被墨亦风宠在心尖，倘若他看到此情此景，估计得和舟子一较高下。

舟子瞥见，道：“你别动不动就跪本仙啊，有话好好说不成吗？”

冷月叩头道：“我要做魔，请仙翁成全。”

“魔？”

“你疯啦！”景行不知从何而来，突然就出现在冷月面前。

她没有去看他，他是上官海棠的仇人，杀了她的羽哥哥，屠了整个上官府。他也是苏洛雪的仇人，杀了她的弟弟小宝，还有她唯一的亲人叶青青。

可他是冷月的救命恩人，因为他，她才有了这一世成为冷月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