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除非玉石俱焚

覆雨翻云诀是虞渊大陆失传已久的绝学，连墨苍云都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却落入了墨天渊的手中。

墨天渊天赋异禀，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论天分和墨苍云不相上下。要说差，他只差一点点：心术不正。只要心术不正，就往往做不到登峰造极。

可他却硬是将覆雨翻云诀练到了前无古人的程度，这才信心满满，认为对付墨苍云不在话下。因为这神功正如他所说，最厉害之处就在于哪怕没有碰到对方，也可以在无声无息中消融对方的内力！

墨苍云身中剧毒“冰肌焰骨”之事除了他绝对信任的人之外，对其他人而言是个绝顶机密，因为它关系着另一个绝顶机密。偏偏这种剧毒暂时只能靠内力压制，一旦内力不足，毒性就会全面反扑，让他永远变成冰块，一命呜呼！

可他受了严重的内伤，只能靠浑厚的内力强行压制才能保命一事，却几乎人人皆知。一旦内力不足，内伤也会全面发作，狂吐鲜血而亡。墨天渊之所以认为练成神功就能除掉墨苍云，原因就在于此。

所以刚才，他虽然救下了两人，却一直不停地吐血，一副即将魂归地府的样子。

墨苍云却根本不在乎，甚至笑了笑：“不险如何瞒得过墨天渊？我就是要让他以为，他的‘覆雨翻云诀’天下无敌！”

本来墨行云还无比担心，一听此言顿时一喜：“你是说，你刚才都是装的？你没事？”

“怎么可能？”墨苍云叹了口气，倒也不强装潇洒，“我其实没想到他会在今晚动手，不过一察觉到内力开始消融，我就知道是他，这才要你和鬼鹰都不准动，也算是将计就计。不过因为我及时封锁，内力消融有限，我真正受到的冲击比我呈现出来的轻一点罢了。”

人人闻风丧胆的鬼鹰，当然不可能那么不堪一击。名满天下的沧海王也不可能瞬间那么狼狈，只不过在烛火熄灭前的一刹那，墨苍云已经从内力无声无息的消融中发觉是墨天渊施展了覆雨翻云诀！

刹那间，他做出决定：趁这个机会全面启动绝杀计划，绝对不会引起墨远江父子的怀疑！

于是，他用特殊的密语传音告诉墨行云和鬼鹰，各自呈现出一副因为内力被消融而无法反抗的样子，同时，他又不能这样叮嘱墨巍云，便在刹那间封了墨巍云的内力，好让他失去反抗能力——反正即便烛火不熄，墨巍云也绝对想不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而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已发觉黑衣人的偷袭目标正是墨行云和墨巍云！也就是说，绝杀计划的启动将更加顺理成章，墨天渊给他创造的这个机会简直太好了！

可即便他是故意装出一副十分严重的样子，因为内力被消融导致剧毒和内伤全面发作却不是假的，否则也瞒不过墨天渊。幸好在他的运作之下，墨天渊已经相信覆雨翻云诀果然可以要他的命，他付出的代价也算是值得。

墨行云原本无比担心，此刻虽然稍稍松了口气，却依然眉头微皱：“墨天渊神功已成，恐怕比两年前更不好对付了。”

“没有。”墨苍云突然微微苦笑，“他只是小成，距离真正的大成还差一点。”

墨行云愣了一下：“这还只是小成？那他要是大成了，你能对付吗？”

墨苍云摇头：“不能。”

墨行云又是一愣：“那……怎么办？”

墨苍云一脸深思：“我不知道。”

墨行云：“……”

墨苍云看他一眼，轻轻抚着眉心：“行云，我不是神。智者千虑，还必有一失呢，何况我并非合格的智者，做不到百密无疏。”

墨行云咬了咬唇：“可刚才证明，你教我们的法子可以减缓内力消融的速度。”

“那是因为覆雨翻云诀真正的威力还没有施展出来。”墨苍云很累，所以声音也更沙哑，虽然充满磁性，却让人无比心疼，“等墨天渊真正神功大成，或许我可以保命，但是你们，包括鬼鹰，恐怕……”

墨行云沉默下去，突然感到空气中多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凌雪舞才推门而入。刚刚清洗过的脸庞水润清透，却洗不去眼中淡淡的忧虑：“你怎样？”

“老样子，死不了。”墨苍云笑笑，黯淡的眸子总算明亮了些，“巍云呢？”

“你知道他没事。”凌雪舞落座，“你那一下看起来严重，其实避开了所有要害，就算是我，也找不出更合适的角度刺进去了。”

墨苍云挑唇：“我已命人无意中透露出去，巍云伤势严重，还不知能不能挺过这一关。你，明白？”

“明白。”凌雪舞点头，“这样大家就会认为，你可以为了保护行云付出任何代价。那么行云，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墨苍云看着她，笑容既温柔，又有些无奈：“我就知道你懂。小舞，不管你是否愿意，所有的一切恐怕都到了让你知道的时候了！容我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一切都告诉你。”

凌雪舞凝视着他，也不矫情：“好。”

她心里其实有很多疑问，但墨苍云不说，她也不问。何况墨苍云说了，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墨苍云移开视线，眸子深邃如夜空：覆雨翻云诀一旦练成，我是真的没有办法，除非……玉石俱焚。

墨巍云的伤势虽然不会致命，身体却毕竟被洞穿，绝对不是闹着玩的。尽管有凌雪舞全力看护，他还是足足高烧了三天三夜，浑身起满鲜红的疹子，又慢慢退下去，才总算开始恢复，人也清醒过来。

看到他睁开眼睛，凌雪舞很开心：“醒了？”

墨巍云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扭开了头：“我宁愿死，为什么救我？”

凌雪舞微笑：“长嫂如母，你就是我的孩子，自己的孩子怎能不救？”

墨巍云冷笑：“长兄还如父呢，他还不是亲手杀我？”

比起被刺伤的痛，更痛的是心。同样是兄弟，墨苍云可以为了救墨行云杀他，那种感觉，真心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凌雪舞依然保持微笑：“苍云当时只是攻敌之必救，才刺向他心口。算你倒霉，正好在他左手边。”

心脏在左，黑衣人当然会拿墨巍云来挡。

这个解释其实不算太糟，墨巍云却回头看着她，笑容更冷：“就算我在他右手边，王爷杀的依然是我，好在那一瞬间分散敌人的注意力，救回二哥。大嫂，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

在这一瞬间，他一向清朗的眸子里竟然掠过了一抹隐隐的戾气，闪烁着阴骘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