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之内沉默不语，尽管眼前的“魔导王”在开玩笑，但他已经从空气之中闻到了来自眼前这位“魔导王”的杀气。

“城之内，看样子来者不善。”孔雀舞也不是笨人，她自然也从逐渐凝重的气氛中察觉到了不对劲，“我们联合！”

“不，小舞，我们撤退。”城之内冷静地看了眼四周说，“没多少时间了，完全不必跟这家伙纠缠。”

“没多少时间了？”孔雀舞有些纳闷地看着城之内，不知道这家伙突然是什么意思。

城之内本不打算解释，但架不住此时对面有个一心想着搞事的“魔导王”，他的手轻轻一抬，眼前的场景瞬间转换，一幅地狱一般的画面映入城之内和孔雀舞的眼帘。

大街上、楼房里、广场上……无处不在的人形或沉醉、或惊诧、或痛苦地看着天空，这些曾经是“人类”的东西此时全都停止了一切活动，化作无数的雕像，向着苍穹之上的“神灵”祈祷着、咒骂着。

在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或许期盼着救赎，也或许诅咒着命运，但天空之中的神灵，都无一偏爱地赐予了他们平等的死亡。

而此时的苍穹之上，吸饱了魂魄的神灵“真龙皇法·王·兽”正渐渐沉入平静的封印之中——被黎政强行坑进了这个封印之中，没有收入也没有福利的祂当然得想办法自己搞点外快，没有这么多灵魂的作为后备补充，祂可没法安心站在“音响兵器·罗蕾莱”的封印里。

在现实世界，这家伙占据“鬼姬”的身体搞事，被城之内以命相搏拖延了时间，最后祂被路过的袁小白顺手收拾了；除了孔雀舞之外没有人员伤亡，因此奥佳欧家里也就很爽快地答应了赔付，其中自然包括孔雀舞这么多年的医药费。

而在这里，因为没有强大的决斗者参与，所以祂很顺利地将整个小镇里所有的人口和大量的游客灵魂制作成了自己看守“音响兵器·罗蕾莱”期间享用的“储备粮”。

“这……”孔雀舞捂着小嘴，她难以想象这就是刚才还在放着焰火，祥和美好的小镇，“还好我们逃了出来……不对，城之内，你……你不会……”

孔雀舞惊恐地看着眼前面色越来越黑的城之内，她的心中，某个可怕的构想正在渐渐形成：“烟火大会。正常人都会想着在镇上参加，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在郊外的山上，还正好能找到这个最好的观景台……”

如果换做孔雀舞曾经遇到的那些身经百战的渣男的话，她还能用“事先调查、早有安排”来解释，但城之内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做这些的。

“你早就知道这一切，对吗？”孔雀舞心碎地看着城之内，而看到孔雀舞的这个眼神，城之内心虚地退了半步。

“你退半步的动作……原来你是认真的吗？”孔雀舞眼含泪珠，“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的记忆明明告诉我，你如果真的知道这一切，你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的！”

眼看城之内越来越羞愧，这时候为他解围的却是魔导王，他摇了摇头冷笑着说：“没错，如果这是真实的世界，那这家伙的确早就冲上去拼命了——无论这段历史重复多少次也是一样，无论要多少次螳臂当车，他都会冲上去，义无反顾。”

“但这里只是虚假的世界，更接近一个使用这段记忆刻意制造出来的‘游戏’，所以……”九王爷脸色一沉，他指着城之内说道：“即使是这样一个热血的笨蛋，在意识到这里只是虚构的世界之后也会对这里的人不管不顾，只想着你这个对他而言更有价值的NPC平安无事。”

“为了救下一个牧羊女，玩家能杀死十个公主；为了能铸造一把宝剑，玩家能杀死一路帮助他的随从；为了能让国家的版图变得好看，玩家能打破多年的和平，让无数年轻人血洒大地……”

九王爷仿佛亲身经历一般细数着“玩家”的罪恶，“我创造了这里，让你作为‘玩家’，本想看见一些不同，结果你让我明白所有的‘玩家’都是一样的。”

此时此刻，城之内终于明白为什么学渣如自己也能轻而易举地看出这个近乎完美拟真的世界是虚构的——原来这位“造物主”一直在暗示自己，而自己也很配合地发现了他的暗示。

此时的九王爷仿佛在城之内的身上看见了什么肮脏无比的东西，他指着孔雀舞说道：“你刚才说你的‘记忆’告诉你他不会这样做对吧？但其实告诉你这个的不是你的记忆，而是你的‘设定’！而真正的‘玩家’，那复杂的人性岂是你一个小小NPC的几句‘设定’就能……”

“不要再说了！”城之内大叫着打断了九王爷的话，“你到底知道什么？你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你怎么能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做‘英雄’的下场我在现实中体会够了，为什么不能……让我在这梦里……稍微……既然是假的……”

这个家伙说到这里已经语无伦次了，无论是九王爷还是孔雀舞都能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他心中的矛盾——他的话即使不说完也能懂，现实中频繁的征战已经让他很累了，在知道这个地方只是虚构的世界之后他就想着为什么不能稍微自私一点。

不再为了整个世界去拼死拼活，只是自己享受一下片刻的温柔乡，这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对于“玩家”而言，游戏世界无论是世外桃源还是人间地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世界能带给他欢乐，能成为他糟糕现实的避风港。

“算了，既然你作为Player给我的答案让我无法感到满意，那我就只有进行下一步了。”看着突然心态崩了的城之内，九王爷耸了耸肩说：“让你下线——既然你已经明白了Player的残忍，那么你就会理解我。”

“理解你什么？”

“理解我为什么要让所有人自由地‘下线’。”九王爷满脸严肃地看着城之内：“我决不允许Player之流玷污我们，所以就算是要鱼死网破，我们也是自由地去死的。”

就在魔导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声细小的惊呼在不远处的公园里响起——这个声音是如此的渺小，以至于它很快就灌进山风里消失不见了。

但九王爷却微微皱了眉头，他感觉有什么对他而言很麻烦的情况正在发生。

决斗盘启动的声音响起，但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逢敌必战的城之内克也，却在这个时候被孔雀舞拦住了。

“城之内，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的话，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但你是真实的。”孔雀舞按下了城之内的决斗盘说：“所以，你快逃吧，不要再管这个‘虚假’的世界了。”

“小舞，你……”

“小舞什么！我明明比你大！”孔雀为宠溺地拍了拍城之内的脑袋说：“就算他再怎么说我不是真实的，但……我觉得我心中这份炽热，不是虚假的。”

“而且……”孔雀舞按了按自己的决斗盘，坚定地说：“你凭什么能判断死了才有‘自由’？我现在作为虚构出来的人物向你挑战，我觉得我很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