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公公慌忙跑了进来，把放在小桌子上的布给重新盖了上去，“陛下，可能是今天打扫卫生的人忘记了，奴才这就去说他们去！”

靖康帝并没有在这种事情上动怒，挥挥手就示意钱公公出去，“外面的人都撤走，你在外面看着，不要让别人靠近，我跟楚郡王有话说。”

陛下一直都对楚郡王另眼相看的，所以钱公公也没有多意外了，身为陛下身边最为亲近的一个人，所以他知道了不少靖康帝的秘密，陛下当场留下楚郡王，是想跟楚郡王说那件事吧！

“是！”钱公公顺从的下去了。

胡明袂不知道靖康帝要跟自己说什么，于是就没有开口，站在一边微微的低着头，恭敬而顺从的等着靖康帝开口。

靖康帝打量着胡明袂，心里十分感叹，这孩子，既不像玉如，也不像他娘，靖康帝想了想，好像胡明袂也不像他爹，养成了这么一个不爱说话又心狠手辣的性格，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你是不是在想，我会跟你说什么？”靖康帝打量了一下胡明袂，见他面无抱歉的，一直都不开口，不禁问道。

胡明袂拱手“臣不敢。”

哼，不敢不敢！靖康帝在心里轻哼了一声，心道，你不敢猜测，朕就是要告诉你！这么想着，靖康帝就开口了，“你不想知道朕跟你娘是什么关系吗？”

胡明袂终于是皱着眉头看着他了。

靖康帝见胡明袂终于皱着眉头了，顿时就感觉有些开心了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我跟你娘，算是旧识，你娘生下你的时候，朕曾经抱过你！”

“......”胡明袂一时之间就无言了起来。

靖康帝也不在意胡明袂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说起话来了，眼里头有着深深的怀念，“那个时候，朕跟你娘的关系是顶好的，你娘温柔贤惠，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虽然她只是一个江湖女子，但是这么多年了，朕在京都，也没有见过比她更加好的女子了......可惜了，她年纪轻轻的，就跟着你爹一起走了。”

“您跟我娘，是怎么认识的？”说到自己娘亲，还是有关于自己娘亲的事情，胡明袂终于是来了精神，开口问了起来。

“当年朕还是皇子的时候，曾经到各地去游历过，你娘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你娘知道朕是京城人士，还央求朕带她一起回来了京城，没想到，她却跟你爹，当年的玉如郡主的世子好了起来！”靖康更加想不到的是，当年那个恬静如水的女子，居然没几年就死了。

“胡海川，是你杀的吧？”靖康帝突然就冒出了一句，“你也不用骗朕了，朕知道，胡海川伤了你媳妇，你就对他动手了！”

靖康帝连黄海川伤了白诺的事情都已经说出来了，胡明袂自然就没有隐瞒他的必要了，再否认，就真的是欲盖弥彰了，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个事实，他们家，有靖康帝的人在，不然，他们的事情，靖康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快？

“你也不用紧张，朕不光是在你家有探子，朕在每个大臣家里都有探子，不光是你家的事情朕知道，所有人家里的事情朕都知道。”靖康帝幽幽的补充了一句。

他这么一说，胡明袂也就不意外了，靖康帝如此，就说明了他是一个有着很强的控制欲的人，他想把所有人都控制在手里，但是这种控制欲并不是针对他一个人的，所以他紧张也没有用，干脆就不紧张了，但是问题是，整个京城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靖康帝在暗地里头有这么一队人，现在靖康帝把这些秘密告诉自己，是为了什么？

“陛下把您的秘密告诉臣，是想让臣做什么？”胡明袂道，“陛下突然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不会是想跟臣分享你的秘密的吧？”

“哈哈！”靖康帝笑了一下，“也不是，朕只是觉得，胡海川的确是该死了。”靖康帝揶揄的看着胡明袂，他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吗？还费尽心思的给黄海川的死找借口，实际上，他什么都清楚了。

胡明袂忍不住纠正靖康帝，“他现在不跟郡主姓胡了，改回原来的姓氏了。”

靖康帝了然的点点头，“哦，他们以前是姓黄的，长公主一脉的人，招的是驸马和郡马，驸马郡马，都随我们皇家的姓氏！”

“当年，玉如郡主和我爹娘是如何死的？”胡明袂特别想知道真相，靖康帝都说了这个问题了，于是胡明袂也就不藏着噎着了，直截了当的开口。

重活一世，他许多事情都不清楚，到目前为止，都不知道父母和祖母是如何死亡的，虽然感觉告诉他，就是他们两做的，但是一直都没有证据。

“你不是给他们下蛊了吗？”靖康帝好笑的问他，“你可以自己问他们啊，反正他们也不能说谎。”

胡明袂冷了脸上，径直说道，“我需要更加多的隐情！”反正靖康帝是一定要他做事情的，不如利用这一层，知道更多的事情。

“他们的确是因为黄文柏而死的！”说起当年的事情，靖康帝的脸色也和胡明袂的一样冷了，“当年，黄文柏跟他身边那个女人，本就是旧识，先是图谋玉如的家产，讨玉如的欢心，成了玉如的郡马之后，就对玉如出手了，黄文柏堂而皇之的把那个女人带进了胡家，对玉如就说是在外面捡来的，玉如当时就相信了，玉如想不到的是，她收下来的一个人，就成了她的催命符。”

胡明袂等着靖康帝说下去，靖康帝喝了一口茶之后就继续说了下去，“玉如是在生你爹的那一天就中了他们的奸计，他们对玉如用了慢性药，你爹其实也是这个原因，但是稳婆被买通了，所以他们都不知道。”也就是因为有人在那里，所以这一举一动都没有瞒过他。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他们！”胡明袂突然就低低的吼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筋凸了起来，拳头紧紧的捏着，胡明袂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这个人，明知道自己的父母和祖母都有危险了，却只是在边上看着，任由他们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感受生命的流失！

难怪.......难怪他记得钱佩兰从小到大都在他们家，难怪黄文柏可以纳妾，难怪祖母没有阻止，因为祖母根本就没有力气阻止了。

“朕不是没有想过阻止他们，把他们都抓起来！”靖康帝恼怒的说道，一想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就这么跟着别人去死了，靖康帝把黄文柏碎尸万段的心都有，要是胡海山（胡明袂的爹）还活着，她是不是不用死？

他不求可以跟她一起啊，只是看着她，知道她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就可以了，可是谁知道，她刚刚到京城嫁人没有几年，就这么去了，靖康觉得无比的心痛和悔恨，如果当年，他没有把她带回来，没有任由她嫁给别人，情况是不是会好许多？

“朕要是想杀他们，他们一个都跑不掉！”靖康帝语气狠厉，他盯着胡明袂发问，“你知道吗？朕要杀他们，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可是靖康帝说完，就又泄气了，“可是玉如求朕，你娘也求朕，说他们已经中了剧毒了，而且无药可救，黄文柏他们不能死了，死了胡家所有的家业，抽会被吞并，你也没有人照顾，所以他们得活着，可是你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也中了毒。”

胡明袂的手死死的捏着，他想起来了过往，心里恨到咬牙切齿，连个丧事，都不想给黄海川办了！

而且，他还想立即回去，把黄文柏给剁了！

就算黄文柏不喜欢祖母，是有自己喜欢的人的，可是爹呢，爹怎么都是他的亲生儿子，祖母也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他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们一条生路呢？

有了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来当这个郡马？

“谢陛下告知当年的隐情，臣告退！”胡明袂草草的行礼，转身就想走，靖康帝沉声叫住了他，“你站住，你是不是想回去为你父母报仇？”

胡明袂转身，冷眼看着靖康帝，“难道不应该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管他是不是祖父呢。

“你现在还不能这么做！”靖康帝淡淡的说道，“朕不是在告诉你，朕是在命令你，你现在不能动他们！”

“为什么？”胡明袂低吼，他真的是格外的痛苦，人生在世那么多年，都没有试过这么痛苦过，现在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你要他怎么忍受？

“因为成王还在！”靖康帝淡淡的吐出了一句话，“成王跟他们互相勾结你不知道吗？”一个想要胡家，一个想要他屁股下的位置，这两个人真的是狼狈为奸，一拍即合！

准确点说，黄海川是甘愿被人利用的！

“陛下您早些定下太子，早立下储君，不就没事了吗？”胡明袂嘲讽一笑，说白了，眼前那么多事情，都是因为这个人，就是因为他悬而不决，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事情。

“你觉得可能吗？”靖康帝嘲讽的看着胡明袂，“端王和成王都是野心勃勃的人，不是他们自己，你觉得，这些事情能够停下手吗？”

胡明袂还没有回答，靖康帝就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继续说了，“不能的，他们一定要自己当上太子，当上太子还不够，还要成了这陛下，坐了这龙椅，才会停下来的！而你，运气特别不好，成了斗争的牺牲品，他们两个人的斗争一日不停下来，你就一日都没有好日子过，不光是你没有好日子过，你的妻儿，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胡明袂沉默了一会，靖康帝也在沉默着，他等着胡明袂开口，他知道，他已经切中了胡明袂的要害了。

寝殿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靖康帝也不着急，就这么等着。

等了这么多年，他都等了，也不在乎这么一会了。

终于，胡明袂开口了，“您需要我做什么？今天就是我不来找您，您也会找我的吧？”只是今天突然就出了黄海川的事情，让他来了这里，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的局面了。

“没错！”靖康帝点点头，本来他都还想等等的，只是没想到，胡明袂的动作会这么快，这么快就对黄海川动手了，而且还是因为白诺。

他对白诺的在意程度，比他想的要深一些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人，好控制一些，因为他有弱点。

就怕胡明袂没有弱点。

“请陛下明示！”胡明袂也不跟靖康帝扯皮了，直接就问靖康帝了。

“朕想对外宣布，你是朕的私生子！”靖康帝淡淡的说道，这一句话，就像是在平地上扔下一个惊雷。

胡明袂也是十分的意外，但是，他知道靖康帝是还有话要说的，所以，他就没有出声。

靖康帝说道，“关于太子的人选，朕已经选好了，是小皇子！”

胡明袂接了靖康帝的话，“你是想我在前面把成王和端王的怒火都给接了，好等小皇子成长起来？”或者说，靖康帝希望胡明袂把成王两兄弟的怒火都给接了，让小皇子好健健康康的成长起来，做一个太子，做一国之君！

“没错！~”靖康帝点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小皇子年幼，至今不过十四岁，还不是他们两兄弟的对手！”两年，哪怕是两年的时间，他都能把小皇子给教出来！要是没有时间了，一年也是足够了。

“你不怕我日后反悔了？”胡明袂嘲讽的笑了笑，“我能把成王搞定，搞定一个小孩子，也不在话下吧？”

“你不会的！”靖康帝笃定的说道，“你爱那个村姑，重视你们的孩子，不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而且，你的志向也不在皇位上，成为太子的老师，比成为一个帝王有吸引力！”

胡明袂道，“我回去考虑考虑！”

“嗯！”靖康帝也不着急。

但是胡明袂知道，他是一定要答应了的。

天终于是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