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弹奏的不是时曲。也不是哪个诸侯国的国风，所以我知道：你不是莲花洲长大的，而是在山林里长大的。我说得对不对？”

天子含笑问须臾。

须臾心内吃了一惊！

这个人果然厉害！简直是洞察秋毫！也是个精通音律的人。原来从须臾的笛声中，他就听出了眉目。怪不得都说他精明，瞒不过他！

须臾有点愣住了。

昭明天子接着问道：

“你和昆仑是在山林里面遇到的。是不是？在这之前，你应该从来没有离开过山林，对这个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陛下怎么知道的？”我问他。

昭明天子笑了笑，说道：

“这很容易啊！一个夏宇国的民间的女子，见到至高无上的天子，不说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反而不卑不亢，泰然应对。这不正说明：在这个女子的心里，没有什么天子的权威，也没有什么尊卑秩序吗？我猜只有山林中长大的人才会这样。”

须臾哑口无言。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应该装作谦卑、战战兢兢才是。

“更让朕感到奇怪的是：一个民间女子，第一次看到朕，竟然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一眼不眨盯着朕打量。哼，这个动作，朕太熟悉了！朕记得当年，就有这样一个女子……”

昭明天子半含笑容说道。

什么人？还有谁会这样，傻乎乎地忘乎所以，这样盯着他看？

自己就这样被他揭穿了吗？

须臾应该回答的话，都一字不差回答了。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态度，她的笛声，我习以为常的东西，也会把她出卖。

现在，在那位至高无上的天子面前，自己就是个撒谎者。

须臾闭口，低着头一言不发了。

“你的父母是谁？”他又略带严厉，问了须臾一遍。

既然这样，那就坦白告诉他好了——

须臾回答说：

“臣婢没有父母。臣婢小时候，就被亲生父母抛弃了。他们把我抛弃在山林里面。臣婢就是一个野孩子，从小生活在灵州山。我和昆仑，就是在灵州山认识的。”

须臾宫里的规矩还是没学好。前面还“臣婢”，后面的野腔野调都出来了。

须臾心里难过得想：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卑微的人！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人，被师祖嫌弃的、卑贱至极的人。都坦白说出来好了！

“你跟着谁长大的？”天子接着问道。

这下子，须臾又犹豫起来。

她要不要把玉裳师祖说出来？

这句话，须臾对昆仑也没有说过啊。如果让他们找到玉裳师祖，把自己带回灵州山？须臾沉默着，没有回答他。

“不方便说吗？”他问我。

“这是我的秘密。”须臾开口说道。

“那么刚才，为什么要对朕说谎呢？”天子问道。

须臾开口说道：

“那是因为……我不想让自己那么卑贱。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从小就是被父母抛弃的人。被别人嫌弃的人！”

须臾说到这里，鼻子酸酸的，眼泪不由自主就流下来了。

“须臾，到我身边来。”昭明天子轻轻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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