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嫔，须臾是知道的。当初在兀竺宫，宫人告诉过她。有等级的，除了女御，女嫔是最低等的。上面是世妇，然后是夫人。最高是王后。封了王的诸侯王，才能册封王后。没有封王的，最高也是国夫人。

当初在兀竺国，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王后，如今身为妾媵，为奴为婢，因为一个低贱的女嫔，都要去昭明那里请。

须臾冷冷说：“臣婢也不要什么名分。只要有王爷就是了。”

襄王说道：

“那怎么行呢。名分是人的身份，不能没有。你今天有我还好。等我百年之后，你如果没有名分，那些不长眼的奴婢都敢小看你。有了名分，才能安身立命。这件事我来办，你不用太担心。”

襄王这边安慰须臾，心里按捺不住。过了些日子，襄王亲自到王宫去，乘空对昭明说了此事，给须臾要一个名分。

昭明开口说道：

“当时诏命上面写得清楚，王爷也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过来求名分？她是弑君的罪人，保命已经是很过分了。只是为了给襄王一个安慰。终身奴婢，绝无更改的道理！”

襄王知道昭明是这话。缓了缓，说道：

“陛下说的是有道理。可是，臣也不能不为须臾考虑。她如果无名无分跟着我，今天还好，以后怎么办？臣比她大这么多，百年之后臣不在人世，一个奴婢的身份，让须臾怎么在宫里立身？”

昭明不慌不忙，说道：“她还有个儿子。到了那个时候，自然可以去兀竺国，投奔她的儿子去。”

襄王听到昭明这么说，心里大怒。问昭明：

“陛下，须臾跟了臣，一辈子服侍臣，临了了，夏宇宫不能安身立足，再投奔儿子去？这是什么道理？臣怎么能这样做呢？”

昭明冷冷说：

“她胆大妄为，不守规矩，弑君弑父，杀之也不过分。朕念及王爷盛年，宫里没有个贴心服侍的，所以给王爷做个妾媵。妾媵而已，留她的命，就是服侍王爷的。朕已经说过，终身为奴，不得改变。”

襄王真的想不到，昭明的态度是这样冷淡。

须臾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吗？昭明为什么前后判若两人？

当年昭明为了把须臾托付给他，不顾他的反对，让人写文书认他做义父，送上礼品，还说，不要嫌弃是王姬，朕心目里，这王姬比昆仑不在下……

可是，自从王姬回来，昭明四次追杀，还用毒箭伤过一次。如果不是须臾命里不死，连襄王都保不住须臾。如此冷酷无情就罢了。而今，只是讨要一个身份，他竟然还是耿耿于怀，连个身份都不给。

难道自己亲生的王姬，他还要逼迫她终身为奴吗？

襄王心里又气又怒，又悲又悯。看着和昭明也说不来，干脆告辞，从昭和殿里怒气冲冲出来了。

莫离正往昭和殿里走，看到襄王一脸怒气出来。莫离行了个礼，襄王看了一眼她，没有说话，扭头走了。

……

莫离回头想了想，不知襄王因何恼怒。进得殿宇，来见昭明，问道：“臣婢刚才看到襄王出去，脸上似乎有不忿之色。不知道襄王所为何事？”

昭明淡然回答说：“还不是为了七月名分的事情。”

这事情，放在莫离心里也多日了。莫离怀着怨气，对昭明说道：

“臣婢也不知道为什么，陛下对七月如此冷淡。竟然不像是亲生的女儿。她纵然背谬不懂事，可是山林里面被臣婢那样的师傅养出来的，能好到哪里去？毕竟不是陛下亲自教导的。臣婢也不知道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遇到这样一个糊涂的女儿，又遇到这样一个冷酷的父亲！”

昭明拿着毛笔在黄帛上面写字。被莫离抱怨了几句，手里犹疑了一会儿，竟然写不下去。放下毛笔说道：

“王后是抱怨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