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家里穷得都要揭不开锅的杨春怎么不知道努力呢！几天不来上学跑去镇上玩乐，现在终于来上课了又不听课，考试交白卷……

牛老师觉得那天去杨春家家访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杨春白长了一副好皮囊，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以后能嫁一个殷实的人家也就是杨春最好的归宿了。

“行，你回家吧。”

“老师再见！”

望着杨春不知生活疾苦欢快奔走的背影，牛老师气得牙痒，然后又暗暗叹气。

这批学生不是牛铁红从一年级带的，学习基础不牢不说，还都缺少自律自觉。班里男生淘气也就算了，现在连女生都开始放飞自我了。

“报告老师，我要交卷。”

杨春的榜样作用马上显现出来，几个男生也交了白卷撒鸭子跑出教室。

牛铁红捏着几张白卷感到眼前发黑。

这次期末考试是要全县大排名的，关系到教师职称的评定升级……

算了吧，反正去清河镇中学是义务教育连锅端，考零分也能入学。至于那个看不到前途的未来，又岂是一个初级教师职称能摆平的。

生于城市，扎根乡村。哪里需要去哪里，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

牛老师苦笑，舒展开眉头释然了。让柳香菊负责一会收卷子，拎着装教案的布包走出教室。

牛老师远远看见杨春在学校门口和江山在说话，两个说完又一齐并肩走了。

小小年纪早恋！

牛老师觉得实在是小瞧杨春了，杨春不是烂泥扶不上墙，杨春简直是朽木不可雕，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学习成绩可以因为脑子笨学不好，生活作风可一定得端正。

杨春早恋会影响大溪村小学的声誉，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牛老师脸『色』凝重地向校长办公室走去……

大溪村村后的茶林边有一座土地庙。庙堂不大，只有七八个平方。重塑法身的土地公公身披大红绸端坐在供桌后。供桌上放着两盘不知搁了多久的干果点心。一坛香灰早被风吹得干干净净。

每年只有春季开始采茶的时候这里才会热闹喧嚣一阵。此时杨梅跪在供桌前看不出颜『色』的蒲团上，微闭双眼两手合十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土地庙的门开了，一股寒风直穿杨梅后背。

杨梅猛地睁开眼，回身看见杨春和江山站在门口，慌忙起身。

“你们，怎么来了？”

“二姐你在做什么？”

“没，没什么……”

杨梅怯怯地看了江山一眼拉着杨春要出去。

“你在搞封建『迷』信吗？”

江山不识趣地说出心中所想。杨梅不敢出声。

“什么叫封建『迷』信你给我解释解释。你不要『乱』给别人扣帽子，你可是班干部，要对你的话负责。”

“我只是好奇问一问。”

江山被杨春一顿揶揄不敢再多话。

“我和我二姐先回家吃饭，你帮我二姐请假吧，今天她不去学校上课了。如果你们老师要请假条，我二姐明天会补上。”

杨春挽着杨梅走远了，江山还站在土地庙前发呆。

江山又好奇地返回土地庙，伸手『摸』着土地公公身上的红绸子。这面红绸是村里多年不孕的一个大嫂子，在土地庙求子终于怀孕送来还愿的。

难道杨梅在向土地公公求姻缘？！

江山眼前一亮。

大家就要转去清河镇读中学了，大溪村的二十六个初三学生会被清河镇中学重新编排，做为『插』班生入读。

江山一直担心以后不能和杨梅同班，如果看不到杨梅的身影江山会觉得一整天都空落落的。

如果土地公公真的灵验，那我也拜拜。

江山扑通跪地连着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嘴里念叨着以后让他能和杨梅在一起。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出土地庙。

土地庙祈祷的事杨梅一直不开口提起，杨春也忍着不问，更不敢在大姐杨桃面前提这事。

杨春记得听乡亲们曾说过，那年母亲生杨春难产，大姐杨桃跑到土地庙求土地公公帮忙让母亲平安生产度过难关。

那天杨桃在土地庙不停地磕头，从中午一直到日落，直到妹妹杨梅跑去找她，告诉她小妹已经出生了，母亲已经死了……

土地庙是大姐杨桃的痛处！

“二姐，你不舒服就在家里休息。上不上学也无所谓，只有把身体养好了才能好好学习。什么带病坚持学习都是狗屁。该吃吃，该喝喝。学习能到什么程度顺其自然，只要努力过了不后悔就行。没必要和自己较劲，压力太大人会爆炸。”

“小妹……”

杨春虽然说的是学习，在杨梅听来是在开解她的心结。杨梅多少还是有点常识的，自从破了身以后，她一直担心自己怀孕。她在土地公公面前祈求不要让她怀孩子，让土地公公把孩子送给那些更需要孩子的人。

“我去土地庙是求土地公公让咱大姐的病快点好起来。”

“嗯，咱大姐会很快好起来的。我要给她开店，不让她再去冯师傅的裁缝铺了。”

“啊？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杨梅惊讶于妹妹竟然口出狂言，家里的困难连眼前的破屋都修理不了，连上学的生活费都拿不出来……

“给大姐开店，我相信大姐肯定会做得很好。到时候咱们一起帮她吧，你可以做大姐的模特。”

“模特？模特是什么？”

杨春意识到这会要向二姐解释什么叫模特，就像要讲一千零一夜一样荒唐。现在就算给杨桃开店，也只能是替乡亲们量身做些家常衣服，哪还需要模特呢！

不积跬步不足以至千里，现在是给大姐锻炼的机会。以后要给大姐更大的空间，让她不负这些年的辛劳和委屈。

“模特就是衣服架子。”

杨春笑着比划一下。杨梅伸手打在杨春的胳膊上。

“你是想让我当田里的稻草人？你可真坏！”

杨梅笑得腼腆，杨春拥住杨梅，眼里满是酸楚。要怎么安排二姐呢？怎么样才能让二姐幸福呢！

下午杨春是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的。牛老师的脸阴沉得像七月的恐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