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喝酒，不说话，李怀安陪着。

都是骄傲的人，妥协不容易。

月高升，兴尽，两人结伴而走。

“明天别找我啊，喝的想吐了，我要睡懒觉。”

萧何喝多了，说话反到顺畅许多。

“不行！”

李怀安红着眼，执拗说道：“今天逮到你，明天还要继续，一想到你要做恶事，还要在这里享受生活，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能让你舒坦了，必须死缠烂打。”

“……竟说孩子气话。”

萧何失笑，招招手，转角有车驶来，是秦月颜。

李怀安忽然道：“你若把这里吃了，秦月颜怎么办？”

“嘿嘿……”

萧何邪魅一笑，吞吐着酒气，五指托起秦月颜的下颌，问：“你愿意我吃了你吗？”

秦月颜毫不犹豫，满面尽是崇拜，“求之不得！”

“有病！”

李怀安大骂一声，在萧何得意笑声中，扬长而去。

夜微凉，踉跄地摇晃前行，哼着歌，走过阑珊灯火，穿过大街小巷。

“从前初识这世间……万般流连……呃，如今走过这世间，

万般流连……也沉溺于其中梦话……

不得真假，不做挣扎，不惧笑话……老板！来包烟。”

“要什么烟？”

“要最好的！”

“65。”

“好……”

“哎你钱还没给呢。”

“什么钱？”

李怀安梗着脖子道：“老子马上就要拯救世界了，抽你盒烟……呃，还要给钱？不可理喻。”

“哎你别走……”

话音未落，旁边有人递来一张百元大钞。

“不用找了。”

“嘿嘿……”

李怀安扭头一看，“薇薇。”

“喝多啦？”

“昂。”

李怀安一伸胳膊，搂住纪采薇，将所有重量压在她肩膀：“没有醉，只是微醺。”

“没醉还故意找事。”

“啧……”

李怀安撕开香烟，正准备点上，瞅一眼纪采薇，又放下了。

纪采薇笑问：“怎么不抽了？”

“我老婆不喜欢。”

“想抽就抽吧。”

“……”

李怀安顿住脚步，瞅了纪采薇一会儿，继续前行，“不了。”

“为什么？”

纪采薇问。

“人不能因为喜欢就执意去做不对的事，那样不好，是堕落。”

“但你可以。”

“为什么？”李怀安问。

“因为你是人仙。”

纪采薇笑着道：“走过，路过，看过所有的风景，还不能为所欲为，这仙也太憋屈了。”

“你错了呀。”

李怀安道：“或许正因为见识了所有风景，心中才会更敬畏。”

“对谁敬畏？”

“对一切！”

李怀安哈出口酒气，笑着道：“用现代科学的解释，任何东西，分解到最后，也不过都是微弱粒子、光子、快子……

啊那么，人又有什么不同？”

纪采薇莞尔：“这个观点不正合了萧何的观点？既然没有不同，他才无所畏惧。”

“你……”

李怀安苦笑一声，“都听到了？”

“嗯呢，是我们都听到了。”

纪采薇枕在他肩上，“我们怎会放心你一个人去见他，颜儿给你安了三个监听器，只是你没察觉罢了。”

“这坏丫头，以后穿衣必须要注意搜查了。”

李怀安笑着亲她一下，“我还想隐瞒你们一段时间呢。”

“唔……”

纪采薇扬起俏脸，“还要。”

“嗯……”

“……”

“她们呢？”

李怀安很满意，终于有了笑意。

纪采薇依偎在怀里，“在家里呢，都想来，但是我没让。”

“怕我有压力呀？”

“嘿嘿……”

纪采薇娇憨一笑，“都表现的很正常，装作不知道罢了。”

“……”

“不许说谢谢！”

“……”

“也不许说辛苦！”

“哈！”

李怀安一乐，“那许我干什么？”

纪采薇得意：“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可以。”

“那我偏偏就要谢！就谢你一人，不要她们啦……”

李怀安背起纪采薇，乘着夜色，撒欢地跑起来。

纪采薇咯咯笑：“车还在城里呢……”

“不要啦……”

背着纪采薇，穿行郊外，待到无人烟稀少，彻底放开脚力。

夜色中，恍若黑色大鸟，在田野狂奔。

逢山便上，逢岭便越，不知过了多久，钻进一眼山泉清潭之中。

泉水清泠舒爽，衣衫尽湿，汗水尽去。身体心头，疲惫忽然涌现，仰躺在潭水，任由玉珠飞溅身上。

纪采薇将李怀安抱在怀里，喃喃羞道：“终究是心难安。”

“唔？”

李怀安抬起头，抱着香软的小仙子，眼中有癫狂之意。

“您这不是自投罗网么……还说什么不管她们了。”

纪采薇杏眼含春，娇笑道：“仔细瞅瞅这里是哪儿？”

李怀安抬头一看，也不由地笑出声。

清泉浅潭，星月映水面，潭畔林间如烟如雾，正是几人常来的枫山后麓，洗浴之所。

“那不正好？”

李怀安褪去湿漉的长袍，甩到岸上，长啸一声，抱着小仙子，相拥一起，俄顷，有嬉笑声传来。

先是洛九儿、顾夕颜，后是羞羞怯怯的星彩、星怜。

几女抱着泳衣，都没来得及换。

“您偏心呀。”

洛九儿不管正换泳衣的顾夕颜，衣服也不脱，跃进潭中。

像一条美人鱼，在清亮的潭水中游过来，从身边钻出，野花失去颜色，月儿也暗淡无光。

“美！”

李怀安拉过来。

“还有我！还有我！”

顾夕颜也同样笑嘻嘻跳进潭中，几个起伏，窜进三人怀里，“你们都闪开，我是最大的。”

“哈……”

李怀安看抱着她们，会心一笑。

纪采薇温柔说道：“这回您就不烦了吧？”

“不烦了。”

李怀安洒然道：“总是我开到你们，到头来，我才是最想不开的那个。”

“其实您跟本不需要忧愁。”

洛仙子分的一直臂膀，抱在怀里，问道：“无论你怎么决定，我们终会在一起。”

“唔。”

李怀安偏头过去，却被顾夕颜抢个先。

小丫头好一阵亲昵，搂住他的脖子，说道：“我也可以不玩电脑的，只要有你就好了。”

众人皆笑。

月朦胧，灿星眨眼。

李怀安左拥右抱，眸光异常清澈，“总会有办法！一定会！”

“不要扫兴！”

“也不让想办法！”

“唔……”

……

次日醒来，李怀安终究是没去见萧何。

正如他说的，死缠烂打孩子气，李怀安不会那样做。

当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知晓，反到一切回复如常，甚至比以前更正常。

小仙子更专注于研究阵法，用她的话说：“若是谈不妥，离开这里，起码证明她曾经来过。”

洛仙子每日依然很忙碌，她就是闲不住的性子，在仙乾大陆处理政务，在这边处理公事。

顾夕颜到是闲，“反正我所要的，都在电脑里，只需要带几个电脑走就好了。有了基础和技术，到那边也不会无聊……我到是想见识见识，你另外几个老婆是何等模样……”

陪伴他最多的，反到是星怜、星彩，成了专属小秘书。一三五二四六分好，星期天放假。

八月七号，立秋。

天色骤然转凉，李怀安与萧何见了一面，虽然没说什么，但从他的眼神中，李怀安看出了挣扎。

又半月，处暑。

李怀安大早起给萧何打了个电话，又问。

萧何声音发瓮，没睡醒，语气不善：“你这是想好了，按时令折磨我是吧？”

李怀安笑道：“随便问问呀。”

萧何没好气：“我还没想好。”

李怀安笑骂：“八月过了，九月还会远吗？九月来了，十月也就差不多了，这两天我可看山海市许多地方都通车了，你可要抓紧。”

萧何在电话里咆哮道：“我抓紧个屁！我就想按照我的心思来，带走你能带走的，然后将这里的生机全部吃掉，我是魔修！魔修！不是佛修！”

“你急什么？”

李怀安揶揄道：“迦叶尊者拈花一笑，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你为啥不学学？”

“少用你们这个世界的狗屁东西教育我。”

萧何冷然道：“老子要睡觉！”

吧嗒。

萧何挂断电话。

气道：“明明是很简单的事，这货非要弄的复杂，实在让人气恼。”

秦月颜靠过来，枕在他肩膀：“李……他……”

萧何摸着她的头发，说道：“直呼姓名就好。”

秦月颜点头，语气仍有怯懦，“您是不是有办法帮他？”

“是。”

萧何道：“但我不愿。”

“会对他有损伤吗？”

“何止损伤……”

萧何起身来到窗口，俯瞰脚下的钢铁都市，“这里的一切，对于我而言，都不及李兄的一根寒毛。”

秦月颜眨了眨眼睛，来到他身边，枕在肩头：“或许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正因为我知道一定会那样做，所以我才更不愿意！”

“可您却犹豫了。”

“你在帮他求情？”

萧何偏头过去，眼神无波无澜，没有一丝情感。

“……是。”

秦月颜心慌胆怯，却依然鼓起勇气，一眨不眨地看他。

好一会儿，萧何轻叹道：“为什么？你们俩交际不多，你为何帮他？”

“因为他曾经给我留了尊严。”

秦月颜说道。

“尊严？”

萧何冷笑：“值几个钱？”

“不值钱。”

秦月颜笑道：“但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