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唐愈发嗜睡，一天里几乎有八个时辰都在床上躺着，剩下的时间里除了吃饭，就是一个人坐着发呆。

林朝暮担心极了，姜唐怀孕七个月的时候，他几乎闭门不出，概不待客，一直陪在姜唐身边。

辞官的事情因为姜唐剧烈的孕期反应，也一直搁浅着，到了冬至这一天，朝中休幕五日，林朝暮不用上朝，几乎形影不离的照顾姜唐。

姜唐瘦了很多，几乎脱相了。

当年那个可以在村口，一人扛起一头野猪的女子仿佛不复存在，现在这个躺在床上，肚大如箩，四肢却纤细消瘦，原本那张圆润可爱的小脸，也几乎只剩下一层皮贴在脸上，眼窝深陷，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快被肚子里的孩子给吸干了。

林朝暮已经好多天安眠不得，几乎每天夜晚，他都会被姜唐无意识的闷哼给惊醒，然后不眠不休的拍着她的背，眼眶通红，搂着姜唐，心如刀绞。

这一天夜里，熟睡的姜唐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窒息感传来，熟悉的感觉，压迫着她的内脏，折磨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姜唐感觉疼极了。

浑身上下都在疼。

她忍着，伸手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睁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床帘，嘴里低声呢喃。

“你也觉得很辛苦是不是？”

林朝暮极其敏锐，蹭的翻身起来，下意识就去拍姜唐的背，动作轻缓，长腿曲起，把姜唐整个人环在胸前。

男人贴着姜唐的耳朵，一只手轻柔的摸着姜唐的肚子，黑暗中，男人的手，青筋暴起，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怎么样？我去喊大夫来。”

“不用。”

姜唐抓住他的手，感觉到他整个人在微微颤抖。

“你在抖什么？”

姜唐轻笑。

林朝暮垂眸，搂紧她，低声呢喃。

“姜唐，我们不要孩子了好不好？我不想要孩子了。”

“说什么傻话呢？”

“我是认真的，我只要你就够了，我们去找大夫把这个孩子给拿掉，好不好？”

林朝暮亲吻着姜唐的发旋，嘴唇都颤抖着。

他能感觉到姜唐的虚弱，每次在她睡着的时候，他都会无意识的把手放在她的鼻子下面。

她好像随时都会离开他。

林朝暮初为人父，身边好多有经验的嬷嬷安慰她，女人生孩子就是相当于走了一趟鬼门关，这是没个女人都要经历的一道坎，让他不要担心。

她们说话的时候还在打趣他，说什么宰相老爷，在朝堂上威风八面的大人，到了生孩子面前，就是一个毛头小子，瞎担心。

是瞎担心么？

林朝暮不知道，他不明白是不是每个女人都像姜唐这样虚弱，他只知道，自己害怕了，心疼了，担心了，他突然间不期待孩子的降生。

这个孩子让他的姜唐受尽苦楚，就算是能平安生下来，他也不想要。

他不想让姜唐受苦，他只想让她好好的。

“姜唐，不要了，不要他了好不好？”

“林朝暮，你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这么说呢！呸呸呸。”

姜唐还在笑，装模作样的捂住自己的肚子，一双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