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垣双眼负在胸前：“你只看到他一片苦心，可曾想过，我有多么难受。”

“你？”龚玥玥吃惊地上下看看他：“你哪里难受了？哪里难受？”

“我天天像个跟屁虫似地跟着你，不过是盼你美人一笑，可是你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话说，跟我在一起，有这样让你不开心吗？”

“我也不是不开心吧。”龚玥玥轻轻叹口气，忽然抓他一把：“赵长垣，你跟我过来一下。”

赵长垣满眼好奇，跟她走到一块大石头后。

龚玥玥定定地看着他：“有件事，我没有丝毫的把握，所以要问你。”

“你说。”

“你说男人的心，是不是都很容易变？”

“什么意思？”

“你看海亮吧，现在看来，他很老实，只是一心一意跟在彩玲身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他知道彩玲腹中怀的，不是他的孩子，会怎么样？还有，倘若他以后回到大陆，见多了花花世界，是不是也会跟着改变？”

“喔。”赵长垣抬起手，捏着自己的下巴：“这个问题，我还真难回答。”

“彩玲本来就受过很多伤害，对于男人不再信任，倘若她不去爱，就不会心痛，倘若她爱上海亮，而有一天，海亮却弃她不顾，我真地很难想象，她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赵长垣沉默着，一言不发。

“你怎么不说话？”

“你的话很有道理。”赵长垣点头：“所以这件事，咱们最好都不要出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和面对，省得将来有一天，怨责旁人。”

“我也是这个意思。”龚玥玥点头：“在这样的乱世之中，谁都无法确定，将来会发生什么。”

“就这样吧。”赵长垣拍拍她的胳膊，朝龚玥玥微微一笑，柔声宽慰：“你也不要想得太多，啊？船到桥头自然就会直的。”

她们俩商量好，从石头后面出来，却发现海亮正瞪大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她们。

“怎么了？”龚玥玥走过去，看着海亮微微一笑：“你怎么只顾在这里发呆？”

“我……”海亮本就笨口拙舌，表达不清楚：“彩玲不理我。”

看着他难受的模样，龚玥玥又有些于心不忍。

“海亮，咱们先去吃饭，等吃完饭，你去海边找我。”

“嗯。”

她们三人进了小木棚，见桌上已经摆好烤肉和水果，龚玥玥心里一阵快活，在木桌边坐下，拿起烤肉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海亮却坐在那里，半点胃口都没有。

“你先吃东西吧。”龚玥玥轻声宽慰他：“吃完了饭，才有力气干活。”

“我，不想，干活，我，想，大叫。”海亮突然道。

“那你去海边大叫吧，把你想说的话都叫出来，那样会好受些。”

海高这才三两下吃完饭，把竹筷一扔，就大步流星地跑了出去。

看着空空的桌边，龚玥玥心里觉得非常不痛快。

“怎样才能让彩玲，确定自己的心意呢？”

“那可困难了。”赵长垣叹气：“你们女孩子的心眼，就像针尖一样细，谁知道什么时候又惹着了。”

龚玥玥朝他吐吐舌头，自己收拾了碗筷，从屋子里出来，去看彩玲，却见她闭着双眼，躺在柴草堆上。

“彩玲。”龚玥玥蹲下身子，摸摸她的前额：“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没有。”彩玲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她，眼里忽然有了泪光。

“你这是怎么了？”

“玥玥。”彩玲忽然张开双臂，紧紧地将她抱住：“你为什么不是个男人呢？”

龚玥玥一下愣住，有些哭笑不得：“彩玲，你这话什么意思？”

“全世界的人，我只相信你，相信你不会伤害我，相信你会好好地照顾我，其他的人，我都不相信，玥玥你说这是为什么？”

“海亮……”

“你不要跟我提他！”彩玲忽然叫起来：“不许你跟我提他！”

“好好好。”龚玥玥赶紧点头：“我不提他，我不提他，你冷静冷静。”

彩玲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方才变得平静下来。

“彩玲，你好好地睡，我一会儿再来看你。”

龚玥玥把她轻轻地放下，这才站起身来，迈步朝屋外走去。

赵长垣负手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看见她立即迎上来：“谈得怎么样？”

龚玥玥摊摊手。

赵长垣倒也不觉得意外：“其实这人与人之间啊，完全是看缘分的，能在一起的，不管过程如何曲折，最后都会在一起，不能在一起的，怎么强凑，也是到不了一起的。”

“这也有道理。”龚玥玥微微一笑，忽然定定地看着赵长垣。

“你怎么了？”赵长垣微觉奇怪：“看着我干嘛？”

“我是在想，咱们俩的事，是不是也该办一办了？”

“咱们俩的事？”赵长垣立即来了精神：“你说怎么办？”

“明天，咱们俩出去找找，看有没有更大的岛屿，如果有，咱们把那里好好地布置布置，就作为我们以后生活的地方，你说，好不好？”

“好啊。”赵长垣连连点头：“那咱们就说定了。”

“说定了。”

龚玥玥张开双臂抱住他，心中忽然觉得格外温暖，就像是阳光穿过厚厚的雾蔼，照彻冰雪。

“赵长垣，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觉得这样幸福过，就算从前和你一起在罗宣城，我仍然觉得身边有很多不可控制的力量，随时会把我们拆散，那时，我的心里满是不确定，总觉得未来有阴云笼罩，而我看不清这阴云是什么……”

“傻瓜。”赵长垣抱紧她：“都是我不好，总是事事让你操心。”

“赵长垣。”龚玥玥抱紧他，觉得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你知道吗，小的时候，父亲每每常对我说，琼儿如此冰雪聪明，将来定得一位好夫君，那个时候我太小，只是一味贪吃，总觉得谁能给我好的东西吃，谁就是我的夫君，从来没有想过……”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赵长垣抱紧她：“不管过去发生什么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此以后咱们俩在一起，定然不会再让你受半点苦，你想怎样，那便怎样，你说，好不好？”

“嗯。”龚玥玥抱紧他：“如果，咱们就在这海岛上终老一生，你会不会后悔？”

“当然不会。”赵长垣不假思索地点头：“我说过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绝对不会后悔。”

“那，你的黑夷，你的罗宣城，你的部众呢？如果有一天，黑夷发生变乱，他们需要你，你又会怎么做？”

“黑夷……”赵长垣眼里闪过几许迟疑，显然是没有想过。

龚玥玥轻轻松开他：“赵长垣，我并不想勉强你，更不想阻止你去做任何事，最不想的，就是你心里愧疚不安……我知道，黑夷那帮人对你虽然不好，可你总是惦记着黑夷的，那个地方，虽然动荡不安，却有你童年的回忆，还有你年青时的英武，倘若不是我的出现，或许你可以成为草原上一位英武的汗王，去书写属于你的历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你不用再说了。”赵长垣张开双臂，紧紧地抱着她：“或许从前，我确实有过称霸天下的想法，可是自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改变了，我的心里眼里都只有你，朵儿，保护你，守护你，爱你，一心一意过好属于咱们俩的日子，就是我倾力想做的全部。”

“好。”赵长垣点头，和她一起扶着彩玲，进了木棚，龚玥玥让彩玲躺着，又将赵长垣赶出去，自己打了水，来替彩玲清洗，拨开她的裙子，却见里面已经是血渍斑斑。

龚玥玥也被吓得不轻，连声问道：“彩玲，你到底觉得怎么样？”

彩玲抓着她的胳膊，只是不停地哭。

“那个天杀的。”龚玥玥恨得咬牙，心里怒火冲天，真恨不得立即冲出去，将海亮一劈两半。

“平时看他，倒都老实本分，怎么能这样对你？”

彩玲一直不停地流血，而她对这方面，完全没有任何经验。

《九辰秘笈》里几句话闪过，龚玥玥忽然有了主意，弯下腰抓住彩玲的的手：“我有法子可以救你，不过，想先听听你的意思。”

“什么？”彩玲瞪大一双眼，十分无辜地看着她。

“孩子，可能保不住了，但我能救你的性命……你好好想想。”

彩玲闭着眼，泪水不停地流。

“你要赶紧拿主意。”

“为什么我会这样命苦？”彩玲喃喃：“我都已经避到这样一个小岛上来了，为什么还会受到男人的伤害？为什么这个世上的男人都这么坏？”

……为什么世上的男人都这么坏？

曾经有一段时间，她也经常在想，为什么世上的男人，都这么坏，这么坏，难道他们不明白，女人活在这个世上，本来就比男人更加不容易吗？

“你不要哭了。”龚玥玥抱紧了她，轻声安慰：“倘若你不乐意，我便带你走，不要再去惹那些男人，好不好？”

“真的？”彩玲抬起头，眸中难掩哀色。

“真的。”龚玥玥重重地点头：“我都已经和赵长垣商量好了，会暂时离开这里，去寻找一个更大的岛屿住下，如果你不想再看到海亮，就跟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