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却是悠闲，装了些花蜜在一根小竹勺上，举着来回在空中晃荡，地胆追在小竹勺后头乐此不疲。他余光扫过时，小丸子还在自己的感伤里沉溺，落寂的脸若积满尘埃的枯枝残叶。大师兄手上略一停，地胆猛地一头栽进了小竹勺里，大口大口地吸着花蜜。而某些，沉沉时光里的深深浅浅的记忆印迹如水流淌，没过了，渗透着，谁又知道自己的心被放入了多少不经意的话语，多少刻意封藏的心心念念。

“你……”大师兄把手指伸进小竹勺里，地胆往一旁默默挪开了点地儿，他低着头，指尖沾上的花蜜晶莹，“你刚才想说什么？”

小丸子诧异着，“我好像，好像看见小白龙……”

“然后呢？”大师兄拇指搓着食指指尖上的花蜜。

小丸子见此，习惯性地去找水想给大师兄净手。他在屋里四处打量一番，走到碗橱旁，打开柜门，想要拿出一口稍大些的盆，不经意碰了在一边的小盏，小盏掉落出来，大师兄箭步上前去接，脚踩上了块墙根处的雕花红砖，只听得“咯吱”一声，两扇折叠门大开，一条暗道显现。

他俩四目相接，小丸子先取出了火折子，吹了口气，燃起了墙上的一根火把，举着往里头走。大师兄顿了顿，招过地胆，赶了上去。俩人一路无话，走了半刻，便闻人声，有一处小孔透出光点来。小丸子对着孔看了一眼，退了回来，火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看着什么了？”大师兄负手而立，随意问着。

“大师兄若想知道，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小丸子踌蹰不安。

人声再度传来，“樊三爷，您让我帮称的事，我可是都尽了心力，您看俩家这婚事，您打算什么时候……”

“哎，我这女儿才归家几日啊，赵姨娘怎么心急至此，虽说赵家寻了二公子归家，可三熙堂还在大公子掌控之中嘛，如今局势未稳……”

“三熙堂的事不劳费心，假以时日…总归是会到我熹儿手中的！这儿女亲家，樊三爷怕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了，谁叫您已经上了这船呢！”

“这…这…怎么就动气了，赵姨娘小心驶得万年船，多筹谋总是…”

只听得凌乱脚步声后，趋于宁静。

大师兄微扬嘴角，笑意渐浓，“你和…樊沁？”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小丸子贴墙而立。细看他，便会瞧见他紧咬的牙关刚刚松开。

大师兄愣住，须臾后，往前移了一步，道：“我们出去吧。”

小丸子静静跟随。

幽暗中，火把跟在人后，近了烫，远了…恐慌…

如人和人，也许，不只有不爱，还有不算是爱，不太爱，对爱有害……共晦共暗…

随人流而出的小白龙立在一片绿意芭蕉映着的白墙下，不久前，他唤了个小厮施了个法，让小厮寻一处僻静地领着他前去。那小厮想了会儿，走了不少路，领他到了这儿。许是静，几只小雀大着胆子在墙头瓦当上跳跃。不远处种了几株不高的绿枫，鸡爪似的叶片郁郁葱葱，置于假山间。假山间虚虚实实，层层叠叠，有透有漏。他飞身跃上假山，在八角重冠亭上四处望望，此处的确鲜少有人过往。打发了小厮，他取出手链，念了诀，片刻却未见珠珠显形。

“珠珠，珠珠！”小白龙握着手链上的小锦鲤，闭上双眼，用念力道，“你还在吗？”

小锦鲤在他手里震了一下，没了动静。

小白龙觉察有异，掐了个指，唤了小黑龙来。

“大哥，又怎么了，刚被我母上大人使唤完，您就接上档了？”小黑龙抓狂中。

“你看看，珠珠好像被某种法术禁在了这条小锦鲤里面。”小白龙把手链递给他。

“啊？我看看！”小黑龙道，“她关里面多久了？不会已经…呃…了吧。”

小锦鲤在小黑龙手里震了一下。

“哦哦，它动了！它动了！”小黑龙夸张地说，“原来还没挂啊！”

“好好想想办法，少在那儿瞎折腾。”小白龙眉头紧锁。

“大哥，要不，咱试试这个？”小黑龙自腰间摸出一把九龙祥云纹青瓷袖珍小茶壶。

“这是什么？”小白龙问。

“嗨，这个是母亲大人给我防身的新玩意。上回，父王为那星光魔鲣关了我好一阵子，至今还是见我一次，想揍我一次。她呀，为了护我，才把这宝贝交给我，给的时候犹如割肉，哈哈哈！”小黑龙笑得合不拢嘴，“快，设个结界，小弟给你施展施展！”

小白龙大袖一挥，唇瓣微动，一个结界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