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九眸光微闪，只能接旨起身。

“你们黑羽营出来的人数十个散落在外，损失不小啊！城里刚刚一稳，皇上就急寻你等回去。

这一趟我是专门走昌平府和龙阳府，就为找你们三个。若不是有人在临桐县里见过乔大人，杂家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这个地方来，他们可都在府城里。唉！想不到啊！花侍卫居然躲在乡野间杀猪卖肉，做这些低贱活计。”

乔九没有笑意，临桐县里有人见过自己不意外，当初闹得进了县衙他就预料到迟早有这一天。

对他的冷漠，喜公公不以为然。

他们做暗子的早练就不动声色的本领，怎么可能为这几句话就破功。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乔九见喜公公只是觑着自己不说话，出言提醒道。

“对，还没有说什么叫闲杂人等，我说完你就明白了。”喜公公回过神来。

“府城那两个已经娶妻生子，其中有一人今年儿子都满月了，是个大胖小子。可惜啊！按皇上旨意，都清理了！”喜公公叹着气，低头看自己白嫩嫩的手，上面好像还粘着那孩子白花花的脑浆。

“不过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你们……为何？为何这样?”乔九猛的站起。

见他有异动，哗啦啦，周围几个持刀侍卫抽出腰刀，将之围住。

“为何？你们得训十几年，难道不知道死士的规矩?”喜公公对周围侍卫摆摆手:“你们都退下，杂家有话跟乔大人说。”

侍卫们纷纷退出舱室，门也被掩上，乔九知道，有无数把弓弩正对着这里。

“乔大人，不瞒你说，杂家也不想接这趟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谁叫杂家在宫里地位低，只能出来。唉！杂家本就断去子孙根，如今再做这伤天害理的事，下辈子也投不到人胎了。”

侍卫们一走，喜公公脸色就垮了下来，他亲手摔死还在襁褓中的婴儿，若不是牟七当时被侍卫们绑住，只怕自己早已经人头落地，可这是皇上的意思，他也没有办法。

有牟七的教训在前，其他人的“闲杂人等”，就都得自己清除，这也是对皇上表明忠心的唯一方式。

乔九不答，只是眸光沉沉的看着他。

“皇上念着往昔旧情才让你们活到现在，还让你们回去。乔大人，你们身上有那孽王下的毒，需要找女人消遣皇上也能理解，可没有让你们在外安家。”

喜公公刚刚还凄苦的脸上露出羡慕:“你们只要回去，还缺几个女人?皇上随便在宫里挑几个宫女赏下来，那些娇滴滴的嫩模样可比这些乡野村妇强多了。想要孩子，到时候妻妾一起上，随便给你们生上十个八个孩子。”

这样简单的事情居然想不通，那牟七还敢辱骂皇上，回去也是死罪。

乔九摇头道:“你给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跟他们并没有联系。那些事情不是随便说的，我相信牟七他们也没有乱说，皇上大可将家人放了，也可以收拢人心。”

此时他才明白，难怪几次去跟那两个人见面都找不到人，牟七他们两个也是防着自己，是有了小家庭吧。

喜公公笑道:“皇上的意思就是要你们风风光光的回去，如今朝中局势虽稳，可宵小之徒还不少，宫中内外都需要人手替皇上看着，说来也只有你们这些从小看着长大的人才值得信任。”

外面天色渐渐亮了，码头上突然出现这样一艘官船，自然引来人群围观。

镇上的人都蜂拥着在岸边指点着，看着甲板上衣甲鲜亮的兵卒，雪亮的枪刃，纷纷猜测着这是哪里来的高官，怎么会到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来。

可纷纷扰扰了一早上，官船上没有丝毫动静，也不见有人下来，都以为是途经此地临时停泊，等到中午围观的人就只剩一些闲汉和小娃还不肯走。

船舱里，乔九面沉如水，心已经凉了！

皇上要他们回去的目的是收拢人心。只是这人心不是他们的，而是需要其他侍卫继续卖命。

摄政王之死定为遇匪，不是叛王一徒，而他们几个换上早就安排好的身份就能回去复命。

一般情况下，他们这群活下来的王府侍卫在完成任务时就应该是同时被灭口的，但皇上留他们还有用，让他们几个逃了！

这样一来，虽然是死士，却不是死路，只要成功就一线生机，就这一线高官厚禄在等着，能让其他死士绝地求生，更加拼命。

若是皇上输了，这些蒙圣恩逃出来的可以再收拢住组成影子暗杀。

现在皇上胜了，这些就是论功行赏的标榜，可以收拢住其他人。

他们虽然可以改名换姓隐藏身份，却无法瞒过那些知道内情的人。

这些摄政王身边旧人明目张胆的回京，就好像暗夜的明灯，必定会引来王爷余孽的追杀，皇上可以顺势清剿，这真是一石三鸟。

现在皇上抢先清除“闲杂人等”，一则防止走漏内情，又让他们重新无牵无挂，而不被叛王余孽牵制。

就在刚才，自己换上一等带刀侍卫的官服时，官船上侍卫们人人艳羡的目光说明一切。

加官进爵，丰厚赏赐，回去还有美女大宅，只要忠于皇上，这些封赏唾手可得。

没有人问哪里来的功劳，反正听从皇上安排就是。

那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全都是羡慕嫉妒，这就是皇上的目的。

若在半年前，他也期待有这一天，用命博一个前程。

甚至就在几个时辰前，在三秋额上留下一吻才离开的他，还想着封妻荫子，带着心上人一起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回报。

梦终究破灭了！

就在刚才，喜公公就问道:“乔大人是带这个王氏走?还是留下?”

带走，就是路上杀。

留下，就是现在杀。

“王氏什么都不知道，我与她也只是谣言而已，我知道你们已经问过了！”乔九身上换了新衣，面上依然冷漠。

“呵呵！乔大人也知，这只是惯例，是要打听清楚，以免伤及无辜。”喜公公乐呵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