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微弱的光线穿透黑色的夜，在地平线附近闪耀。

“是星星。”肌肉老爹说。

“是火光。”商队的御手说，他是个年轻小伙子，全身上下都包裹的紧紧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御手的父亲正是商队的头领，他此时正大声发号施令。五六十只毛驼排成长长的一列，背上背着沉甸甸的货物，大口喘着粗气，商人们则吆喝着让这些牲口维持队形。在驼队外围，是二十几个骑马或骑蜥蜴的骑手，他们是雇佣来的卫兵，看似散乱，实则以极高的效率监视着四周的动静，随时准备作战。

然而商队的核心，乃是两只硕大无朋的巨型壳甲虫。这种八只角的黑色大爬虫有三四十尺长，近二十尺高。它们的背上固定着可以做人的轿厢，御手和客人们就待在这里。战斗的时候，弓箭手会从轿厢像敌人倾泻致命的箭雨。

壳甲虫行走的时候，背上的轿厢随之震动。珊瑚女巫站在轿厢里，一手搭在镀金木廊柱上。轿厢的框架乃是用南方伯德炽运来的珍贵木材雕刻而成的，阿塔斯的沙漠树木往往长的又小又矮，只有南方才有少量高大乔木。

法师丝毫不受颠簸的影响，好像生来就习惯了商旅奔波一样。还没学习魔法之前，她曾经梦想过成为一位声名远播的大商人，财富和名望让宫廷权贵也必须退让三分。但那已经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变得不再真实。

小时候，当贸易站的水厂枯竭的时候，商队们不再光顾，每一个生活在那里的人都被迫前往别的地方谋生。有的人试图投靠附近的游牧部落，事实证明那是最差劲的选择，大部分这么做的人都被杀掉了取乐——如果是半身人部落的话，尸体还得被吃掉。少部分则被卖到提尔的铁矿里，那座铁矿靠着火山建立，在那深红的地底，赤脚踩在地面上会立刻烫伤，每一镐下去都可能喷出炽热的蒸汽甚至熔岩，那是赤红的地狱。

大部分人都想搬到提尔城里去生活，但这并不容易。巫王统治下的提尔并不是一个可以随便移居的地方，如果你不是生在那里，那么你要么缴纳一大笔税金，要么成为某个城内贵人的奴隶。

在那个时代，并不是每个想当奴隶的人都会如愿成为奴隶的。只有最强壮或者最漂亮的人有机会，大部分穷人都被认为没有成为奴隶的价值。莎蒂丽那时候还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又瘦又小，像个小男孩，原本没有机会获得提尔的居住权。但幸运的是，她还有个姐姐。

有一天，恰好一个角斗士训练场老板的主管出城采办，看上了莎蒂丽的姐姐，更巧的是他身上没带零钱。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男人领着小莎蒂丽的姐姐在一片人少的沙丘上开了苞，然后做妹妹的就获得了提尔的居住权和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不是因为童年时的变故，也许我就不会成为法师，也不会投身到反奴隶制的革命中去。莎蒂丽想，那样的话，今天我的足迹应该已经遍布阿塔斯了。拉姆对我来说会像自家一样熟悉，沙漠里每条商路我都了如指掌。

假冒成商人混入拉姆是珊瑚女巫的主意，其他人也都表达了赞同。这样可以尽可能的不引人注意，避开巫王的眼线。

他们要穿过拉姆的北门进入城市，因为据说这道门离拉姆城内的冒险者聚散地比较近，进进出出的闲杂人等很多，盘查的并不严密。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四人还是做好了随时作战的准备。

拉姆这面的城墙是用红砖砌成的，每一块砖都有大约一尺半高，三尺来长。众多红砖之中还点缀着一些黄色和黑色的转头，那是因为长久以来有些转头风化了或者被魔法打斗破坏了，后来修补的结果。

再近一些，可以看到城墙顶上伸出一排长矛，每个长矛顶上都插着一颗脑袋。有些脑袋被插在长矛上的时候估计还新鲜的很，因为它们位置上的城墙留下了一道变成褐色的血迹。

除了血迹，从近处看，还可以看到砖墙上箭矢留下的痕迹和斑斑点点的污迹——那是食腐鸟留下的粪便。两个半巨人守在门口，他们有大概十三尺高，穿着皮甲，旁人最高的也只到他们腰间。可是这两个巨人在那道五十尺高的大门面前也显得侏儒般矮小。几十个圣堂武士正在城门口粗略的检查出入的人群，顺便收税。

商队的头领交给圣堂武士军官一小袋钱币，后者掂了掂，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他一挥手，一群士兵围上来，向商队里每个商人征收实物税。

大部分穿梭于沙漠里的商队其实都是由众多小商人组成的，他们自己雇佣不起护卫，单独出行又太过危险。所以会缴纳一小笔钱加入到大型商队中去，当然，进城的时候他们得自己交税。

提尔四人这次就是扮演这种小商人，阿玛尔还想好了一套说辞。不过圣堂武士们问都不问，收了几个金币就心满意足的走了。

莎蒂丽看到数十只商队从他们周围进进出出，有些商队同样驾驭着庞大的巨型壳甲虫，排着队一只接一只从城门口鱼贯而入。有些壳甲虫头上还绑着各式各样的纹章彩带，以表明身份或者炫耀财力。有一只壳甲虫被别出心裁的主人涂上了彩色的漆，看起来好像凶猛的远古巨兽，饥饿而恐怖。

第六十四苏拉 巫王

一声嘹亮的号角声响起，接着是一阵密集的鼓点，咚，咚，咚，咚，咚，咚，就像活生生的心脏在跳动。那是一队游牧民，驱赶着在部落战争中抓捕到的奴隶来城里出卖。

穿过城门后，莎蒂丽低着头看着拉姆的玻璃路面。巫王阿贝尔拉赤莉是塑能系魔法的大师，她用强大的火焰魔法把拉姆主路上的沙子全都烧成了玻璃。单以塑能魔法上的造诣而论，巫王远·强于我，莎蒂丽心想，希望她其他流派的法术稍弱一些。

四人从这里开始与商队分手，开始探索这座城市。刚进入拉姆的街道，许多杂乱无章的建筑从道路右手边冒了出来，它们的摸样十分古怪，各有四五层楼，却细瘦的很。顶部往往有一个塔楼，塔楼的末端却是一个洋葱头一样的顶，好像男人们巨大的缠头。

在道路的左手边，情况却大为不同，这里没有密布的小屋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宽阔的广场。一道干涸的运河勾勒出这座广场一半的轮廓，数千年前这里曾有清澈的活水流过，有较小的水渠汇入。现在这些干枯的河床就变成了道路，有些房子居然横跨着建在河床上方，低下用结实的桥弓支撑，这让这部分河床看起来像是某种隧道。

稍往前一点的地方，一道雕刻精细的石拱桥跨过干枯的河床，连接广场和主路。桥上雕刻着数十种不同的非人种族形象，让这座桥看起来好像是骸骨堆积而成的。第二道桥上雕刻的是藤蔓和鲜花，第三道则是好多奇怪的文字，数百年无人将它们诵读出声。

“这里就是拉姆冒险者行会的所在地了，”肌肉老爹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指着广场中间的一座建筑说。“想揽活儿的人都会去那里，想雇人的也是。运气好的话，出名的冒险者几天就能遇到大主顾。没名气的新手嘛，要么碰运气守个几个月，要么杀几个高手出名。”

“我们不去那里，大肌霸。”阿玛尔舔舔嘴唇。“我在那里……嗯，不受欢迎。”

“不用担心，你再敢叫我一声大肌霸，我把你打的连你妈都认不出来，绝对不会惹出麻烦。”肌肉老爹拍着胸脯保证。

“他不在那里。”虽然没有明说，但每个人都知道卡米拉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我感觉到，他好像在巫王的宫殿里。”

“你是怎么感知到穆哈迪大人的位置的？”阿玛尔十分好奇。“原谅我的好奇心，你知道的，作为一个盗贼，我对于能准确定位别人的方法非常……敏感。”

“女人的直觉呗，还能有啥。”肌肉老爹不以为然。“你要信了，你就是个白痴。我建议咱们分头寻找，我可以先从妓院找起。”

嘘，莎蒂丽伸出一根象牙一样的洁白手指示意三人不要出声。“看，广场上发生骚动了。”

肌肉老爹个头最高，扭头一看，“可不吗，好像有人打架，这我可得去瞧仔细了。错过一场好的打斗和错过一杯美酒一样罪不可恕。”

他说的有一点没错，四人走近了一些，发现确实有两拨人正在打斗。其中一拨人是冒险者行会的守卫，另一拨人披着奇怪的斗篷，都长着长脸，留着整齐的小胡子，正是一帮吉斯洋基人。两帮人中间，已经躺了不少尸体，有些是守卫的，有些事星界来客的，还有些是看热闹的。

“奇了，怎么这里会有吉斯洋基人？”阿玛尔突然来了兴趣，看到有人要和行会守卫开打，他显得非常高兴。“早该有人来教训这帮卫兵了，他们有一次把我撵的好惨。不过布雷德王子呢？迪尔德丽公主呢？怎么没有大人物出现维持秩序？”

“吉斯洋基人！”肌肉老爹看到吉斯洋基人，气的胡子都直了。“咱们得好好教训一下这帮杂碎！”

“把我们的同伴交出来！”一个看起来是首领的吉斯洋基人喊道，他穿着涂了漆的具足，脚着奇怪的木头鞋子，腰间佩戴着一把银剑。“你们别想抵赖，我们在沙漠里发现了陆行船的残骸！他们被袭击，然后被抓走了！”

“滚开，类人杂种。”一个穿着虫壳板甲的守卫不屑的喊道。“给我滚蛋，不然叫大维奇尔阁下知道你们在拉姆城内威胁人类，统统都要绞死！”

大维奇尔是阿贝尔拉赤莉的官方头衔，这莎蒂丽知道，可她还没明白为什么吉斯洋基人突然和这些守卫闹起来了。

“哈哈哈。”吉斯洋基人爆发出一阵大笑。“女皇陛下的武士，什么时候怕过死！？如果你们不交出人来，我们就杀到你们城主的宫殿里去，即使死了，也要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们吉斯洋基武士的骨气！”

这时候，一个人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出现了，看他的打扮，正是冒险者行会的经营者布雷斯王子。“不要着急，类人武士！”他骑在马上喊道。“也许你们的同伴在沙漠里被袭击了，可是为什么你们跑到我这里来要人？”

“我们打听过了，你最喜欢派冒险者们去抢劫商队干黑活！离拉姆这么近，还有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抢劫一艘陆行船？”吉斯洋基头领愤怒的逼问。“你想抵赖么？”

第六十四苏拉 巫王

“我对袭击一无所知。”王子诚实的说。“信不信由你，不信的话……”

王子抬高声音，“所有在场的冒险者们，一张吉斯洋基人的头皮值两百金币，你们看着办吧。”说完，王子一拍马，掉头离开了，似乎不想惹事上身的样子。

“杀光这群沙漠猴子!”吉斯洋基头领大喊，“女皇陛下！万岁！”

“女皇陛下！万岁！”其余的吉斯洋基人纷纷高喊，拔出武器四处乱砍。围观的冒险者们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这帮怪人发起狂来，连凑热闹的人都要砍，于是纷纷拿出武器自保。

“我们也出手吧。”肌肉老爹跃跃欲试。“再去抢一把银剑来，那东西可真不错，比阿塔斯的武器好使的多。”

其他人好没来得及表示赞同或者反对，场面又发生了变化。眼看冒险者人多势众，吉斯洋基人首领用听不懂的语言发号施令。于是这些星界来客都聚集到了一起，背靠背组成阵型，且杀且退。

其实，若说强壮和敏捷，吉斯洋基人还比不上阿塔斯人。但是他们一个个武艺娴熟，不像冒险者们良莠不齐。而且，他们手中的武器异常锋利，当者往往被连人带武器一刀两断。绝大多数拿着黑曜石斧子和骨制长矛的人根本无法抵抗这些外来者。

“看起来这帮吉斯洋基人要兑现诺言了。”阿玛尔·伊本·哈兰啧啧嘴。“看他们前进的方向，这是要去巫王的宫殿啊。”

他说的没错，打斗逐渐向宫殿所在的区域蔓延过去了，似乎吉斯洋基人有意在把混乱往那边引。珊瑚女巫用加持了奥术视力的双眼看了看，居然没有更多圣堂武士赶来维持秩序，这可不正常。

虽然拉姆城本就以混乱和暴力着称，但是这么一帮非人种族在巫王的城市里大闹太不符合常规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出了问题。

“我们跟上去看看。”莎蒂丽吩咐。阿玛尔尊敬的点点头，肌肉老爹吆喝一声没问题，只有卡米拉什么表示都没有，但她还是跟上来了。

一路上虽然也有些人阻拦，但是看热闹的成分多，动真格的少。吉斯洋基人还有自己的法师，弄出不少幻象和爆炸分散拉姆士兵的注意力。眼看他们就要杀到有三重城墙保护的拉姆宫殿了。

一队过往的商人正好挡在宫殿和吉斯洋基人之间，御手驾驭着驽马，拉着盖着篷布的木架子货车。看到一帮暴徒正冲向自己，商人们吓的连声催促驽马快跑。有几个成功跑掉了，剩下的几个运气不佳，被吉斯洋基人赶上了。有一辆马车因为失去平衡翻到在地，洒出一大堆鹰嘴豆和皮牙子。

几个商人眨眼就被结果了，地上的蔬菜也被踩得稀烂。大部分吉斯洋基人都成功的冲到了三重城墙的阴影下，只有少数几个在半路被砍到，头皮被割下来撕掉。有几个乞丐想去捡刚才撒在地上的皮牙子，却被熏的满眼是泪。

吉斯洋基人首领兴奋的对自己人大喊，“看到了吧！这些沙漠畜类不堪一击，我们一鼓作气，打进宫殿里去，看他们还敢不敢拒绝我们的要求！女皇陛下万岁！”

“女皇陛下万岁！”其余众吉斯洋基人也附和道，声震四野。

“退后！”莎蒂丽突然感到了危险的气息，难以想象的巨量魔法能量和死亡在宫殿内部出现，如此庞大，如此恐怖，让人几乎难以呼吸。

肌肉老爹和阿玛尔闻言立刻退后，而卡米拉在莎蒂丽出声示警前，就已经准备好了施展防护神术。珊瑚女巫话音刚落，她就完成施法展开了一个防护罩，把四人包裹其中。

还不仅仅如此，在警告过其他人以后，莎蒂丽瞬发了自己的防护法术，在卡米拉的防护罩能又支起了第二层保护。

一声巨大到能把人耳膜震裂出血的巨响从地底传来，方圆千米之内，几乎所有人都被震倒在地。有些不牢靠的建筑直接倒伏，甚至远处拉姆城墙上的砖块也纷纷落下，像下起了暴雨。

以宫殿三重城墙的一个角为中心，产生了一个直径约三百尺，黑黜黜深不见底的深坑。放射状的裂纹以深坑为中心辐射开来，同样深不见底。有些房屋因为刚好位于裂纹的路径上，正在跨拉拉倒塌。刚才在那里高呼女王万岁的吉斯洋基人和几个站的近的看热闹的家伙全都没了踪影，仿佛根本不曾存在过。

几乎没有几个人看得清刚才发生了些什么，珊瑚女巫就是其中之一。在她出声警告后不到两次呼吸的时间内，拉姆宫殿的地下突然发生了一次大爆炸。巨量的物质——城墙，地面，几个守卫的圣堂武士，吉斯洋基人们——好像喷泉一样被笔直的喷射到了太空。速度之快甚至突破音障发生了音爆，震聋了无数人，有些人甚至直接七孔流血而死。

提尔四人由于防护的法术，安然无恙，但是其他人可就惨了。在第一次地下爆发之后，是第二次，第三次……一连七八次爆炸，整个世界都在魔法的威力面前震颤不已。大地像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姑娘，一个巨人在她身边重重的擂鼓。

第六十四苏拉 巫王

原本曾是拉姆宫殿的地方已经不复存在了，雄伟壮观的三重城墙变得残破不全，支离破碎。直耸入云的塔楼和金碧辉煌的巨蛋型宫殿垮塌瓦解，再也看不出它们昔日的金碧辉煌。横七竖八的尸体倒毙在废墟之中，死亡如此浓烈，让人血液沸腾。

即使站的很远，珊瑚女巫也看的出来那些尸体在爆炸前就已经死了。他们的生命力已被抽干，用于支持刚才那几道惊世骇俗的强大法术。

天空中，一些不在法术作用范围之内，但是也被连带着喷射到天上的碎石块开始纷纷下落。有些石块飞的如此之高，它们坠落的时候在空中拉出长长的火焰轨迹，好像堕落的天使。暗日的光辉透过刚才被扬起的巨量沙尘投下几道光柱，照耀着一片狼藉的现场。

一个闪着蓝光人影从废墟之中飞起，强烈的奥术光芒让她的脸庞模糊不清。至少一打防护法术保护着她的肉体和心灵不受伤害，强大的连锁意外术已经被启动，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攻击巫王的敌人。

“我的新塑能法术威力如何？”一个洪亮的声音在高空响起。“你以为几百年来我毫无准备么？你以为你的灵能真的能胜过我的魔法么？”

“你躲不了多久的！傀儡师！”巫王阿贝尔拉赤莉飞在空中傲然宣布，像一尊暴力与恐怖的女神。“这一次，我要把你撕成碎片，永不超生！一位大心灵术士的死亡，正适合用来纪念这前无古人的强大法术的诞生！”

“放马过来吧。”从四面八方的废墟里，传来了另一个声音。大心灵术士控制了几万人同时开口，真身藏在何处，却让人一片茫然。城里一片大乱，凡是方才没被震死还能活动的人，都玩了命的往城外跑，好像被怪兽追赶一样。

两个小小的人影从宫殿的废墟里钻了出来，为首的一个似乎注意到了提尔众人，向这边跑过来。

此人正是穆哈迪，他后边跟着个老头，是拉姆人花剌子密。穆哈迪施展了一个异能，让他能在颠簸的地形上不受阻碍的移动。即使如此，他还是花了好些功夫才跑到四人身边。乱窜的人群时不时挡路，也很耽误时间。

“这是怎么回事？”肌肉老爹看到穆哈迪灰头土脸，一身狼狈，打趣的问道。“巫王怎么气成这样了？莫非你把她女儿给睡了？这老东西又是谁？”

“这是花剌子密，职业骗子，兼职发明家和学者……说来话长。”心灵术士萎靡不振的说。“咱们还是先躲一躲，阿贝尔拉赤莉要和傀儡师决战了。”

“傀儡师？”阿玛尔好奇的说。“那个古代大心灵术士？”

“没错。”穆哈迪说。“没时间详细介绍了，咱们离这里越远越好，你看见刚才那个法术的威力了。”

“这是什么魔法？”卡米拉询问心灵术士，眼神却没离开地上那一排恐怖的深坑。“这种威力……令人着迷。”

“反引力波法术。”穆哈迪说，“具体怎么回事，你问花剌子密吧。”他指指同行的那个老头。

老头早就跑起来了，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他边跑边说，众人只能跟着边跑边听。

“这法术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搞不明白。”老头坦白道。“不过它的原理我倒知道一些，因为阿贝尔拉赤莉向我咨询过相关方面的问题。”

花剌子密看了看珊瑚女巫，“你看起来是个法师，那么肯定知道奥伯斯光度佯谬吧？”

奥伯斯是古代大法师，他提出了一个极具争议性的观点。如果宇宙是无限大的，而且布满了群星。那么宇宙中任何一点，它的任何一个方向上都有无穷多颗星星。这无穷多的星光落到这一点，时间足够的话会把每个世界的温度都加热到像恒星表面一样。

“知道。”莎蒂丽回答。“但这个法术和奥伯斯光度佯谬有什么关系？”

“这个关系可大了。”老头儿醉心研究，一说起自己研究的东西，立刻来了兴致，连身后的危险似乎也不放在心上了。“光只不过是宇宙四大基本力之一的表现形式罢了，还有别的基本力呢。”

“引力？”穆哈迪好像有点头绪了。

“孺子可教。”花剌子密看起来挺高兴的。“居然知道引力的存在，看来除了法师们，灵能者也有些聪明人。”

卡米拉跑起来，脑后的马尾一颠一颠的。虽然她一声不吭，但眉宇之间却有一探究竟的神色。魔法的威力太过惊人，对追求强大的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诱惑无比。

“十几年前，巫王阿贝尔拉赤莉突发奇想。既然一个无穷的宇宙，每一点向四面八方上都可以视为有无数颗恒星。那么不仅该有无穷多的光落在这一点上，还应该有无穷多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恒星引力落在这一点上才对。”

“匪夷所思是吧？”老头儿说。“当然，即使这是真的。来自不同方向的引力相互抵消了，所以有也就等于没有。”

“如果有就等于没有，那这道法术是怎么回事？”阿玛尔和肌肉老爹听得一头雾水，只有珊瑚女巫明白了一些，出声问道。

“本来是这样没错，可是巫王她发明了的终极塑能法术，能遮断特定方向的引力波，使物质不受到特定方向的引力影响。”老头儿解释道。“真的是太天才，太疯狂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没等别人回答，老头儿自己解释道。“一个无限宇宙中的一点，按照奥伯斯的理论推导，是受到四面八方的引力吸引达到了一个平衡态。如果单单遮断了一个方向的引力，那么平衡被打破，它就立刻受到来自宇宙其他部分的引力吸引。这个力从理论上来说是无穷大的，一下子就能把物体加速到极限速度。”

“看到了吗？”六人跑到一个略微安全点的地方停下来，花剌子密回头指着那些深坑说。“巫王的构想是正确的，看看这威力，有什么人能抵挡的住？”

穆哈迪也站住了，看着巫王向世界倾泻她的暴力。看起来坚不可摧，似乎将与时间同寿的厚重城墙和宫殿纸房子般坍塌崩解，熔岩和火焰从地裂中喷射而出。阿贝尔拉赤莉召唤来超自然的闪电与火焰，炙烤大地，那闪电比塔楼更粗大，亮的耀眼，电离空气的嗡嗡声震彻天空。那火球亮的发蓝，让阿塔斯的永恒暴君——太阳，看起来变成了一个泛黑的黯淡煤球。

然而最令人叹为观止的，还是阿贝尔拉赤莉反引力波法术留下的巨坑。每一个都有几百尺宽，形状是规整的圆形，甚至还能看到宫殿地下结构留下的断层。然而曾经存在在深坑里的一切都好像被从世界上彻底抹除了一样，死的不能再死了。

穆哈迪所掌握的心灵异能中，也有操纵重力的伎俩。但是和巫王这毁天灭地的法术一比，显得如此可笑，好像拿着木剑的三岁孩童面对残暴饥饿的远古巨凶兽。

难道灵能真的不及魔法吗，心灵术士心中，居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幸好天琴制造的严格心理自控能力，瞬间就抹去了这点想法。

“坦白说，我没有留下深刻印象。”傀儡师的声音再度响起，那语调仿佛在嘲笑巫王的不自量力。“你能杀死一阵风吗，还是毁灭一种情绪？尽管无谓的挥霍你的法力和你手下们的生命力吧。我化身万千，我无处不在，我无孔不入！”

强大的心灵力量试图入侵巫王的灵魂，扭曲她的意志，腐蚀她的心智。

有那么一瞬间，阿贝尔拉赤莉似乎受到了灵能的影响。但是下一个瞬间，她就恢复了常态，依然高踞于废墟之上，神色俨然，好像神圣不可侵犯。

“不要太早失望，因为我还为你准备了另一件惊喜。”巫王的声音在全城任何一个角落都听得到。“你善于操纵人心是不是？看看你的灵能技巧，对上没有心智的死物，效果如何？”

“神躯木乃伊！消灭敌人！”巫王一声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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