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牵姻缘线
作者:凌落兮 | 分类:科幻 | 字数:5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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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心为祭 第四章 逆境得解
待火势全部熄灭后,雨势渐歇。一姿容绝艳之白衣女子自雨帘尽头出现在众人身前。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大雨淋得狼狈不堪,衣衫尽湿,她周身却无半点水渍,似乎自动将雨水屏蔽一般,衣衫整洁如新,发髻丝毫未乱。众人狼狈间,唯她一人闲适而立,便更显出她的与众不同来,何况她本身便已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存在。
不知是谁先嚷了声:“神仙,一定是神仙下凡!”一瞬间应和声四起,众人纷纷跪拜,“求仙子救救邺城百姓,救救江县令罢!”
女子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摆摆手:“我不过路过此地,见晴天下雨,觉得新奇才来看一眼罢了,并非你们以为的仙人,你们快起来吧。”
“你这么美,怎么会不是仙子呢?”有人呆呆道。
她噗嗤一笑,笑得众人心神一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谁说长得美就一定是仙子了?人间比我长得美的人可多得是呢,你们只不过未曾见过罢了。”
众人半信半疑,保持着跪伏于地的姿势不肯起身。
她无可奈何,却也不欲再解释,只轻抬眼睫看着身前面容呆滞的康砺,嘴角含笑,却语带讽刺道:“这数千人的性命,你烧起来眉头竟都不皱一下,可真是够狠的心呢。”
“你是何人?“康砺回神,神色复杂地盯着她,“这场雨是你所为?”
“我不过一个普通女子,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女子以手支颌,意有所指道,“或许是哪位仙人路过,对你的行为不忿,这才落了场雨给你一个教训罢。”
“是吗?”康砺也不恼,直视着她的双眸冷冷道,“就算对我不忿又如何?我既然身为钦差,便要奉命行事。虽然今日之举是残忍了些,但若我不烧死他们,日后死的会是更多的人。”
“我知你身为钦差的本分,但法理不外乎人情,你又何必执着于完成自己的职责呢?在你看来,这数千条人命竟还不如你的职责重要吗?你未曾竭尽全力,又怎能断定这瘟疫就一定没有法子医治?现在你一把火烧了他们的确一了百了,若日后这瘟疫再次出现呢?难道出现一次,你便要烧一次?”女子神色淡淡,眼神却变得淡漠如霜,“那不出几次,西语国便不剩几个人了罢。到时国将不国,何谈兴旺?”
“你——”他面上出现愤怒之色,“你怎能出此大逆不道之语?”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女子面露无辜之色,耸耸肩道,“你若能说出我不对之处,我自然会改口。”她顿了顿,像是故意在等待他的反驳,可他张了半天的嘴都未说出一句话来,她嘴角微微上扬,语带嘲讽道,“你做不到罢?”
他不说话,女子又续道:“你说不出话来,是因为你也知道我说的没错。此法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于长远而言并无益处。”
“除此之外,你难道还有其他办法?”他反问,下意识间,他已以女子的话作为参考。
“办法么?倒是说不上。可本姑娘自认为在医术方面颇有小成,若你能给我些时间,我定能找出医治之法。”
“我如何信你?若你诓骗于我,届时任由瘟疫蔓延,又该如何?”
“大不了我也进隔离区。”女子不以为意地摇摇头,“若是治不好,大不了死在里面……”
“这怎么行?!”康砺几乎是下意识地否决了她,回神后方有些懊恼,自己这是怎么了?她要寻死与他何干?见女子有些纳闷地看自己,他欲盖弥彰地解释道,“就算你进去也于事无补,何必白白搭上一条命?”
“你怎知就于事无补?事情还未发生就不要轻易下结论。”她摇摇手指,看看身后的隔离区,转身又对他道,“请你命人将病人用过的东西全部焚烧,检查邺城内的水和食物有无问题。不要再让人靠近隔离区,剩下的我来想办法。”她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往隔离区走,“给我三日时间,若到时候仍无办法,你便烧了这里罢。”
“姑娘,此法不可行!”康砺在她身后叫她,语带急切。
“无妨,一条命与数千条命相权衡,还是值得一试的,只希望大人能够全小女子这一心愿。”
他想要阻止,却无法阻止,默了半晌,扬声问了句:“姑娘该如何称呼?”
她莞尔一笑:“我叫颜如许。”
颜如许、如许……康砺低低念了这个名字几遍,面色复杂地看着她背影没入隔离区,不发一语地带着官兵转身离去。身后一片雀跃之声,对女子是仙的猜测更为确信。
她进了隔离区后,一眼便看到站在隔离区最外围的男子。隔离区内乌烟瘴气,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难闻气味。可他却只用衣服简单蒙了口鼻以作防护,眉眼平淡如常,似乎感觉不到这如影随形的死亡气息一般。
他静默地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卷书,身着一袭青色衣衫,气质儒雅沉定,似与周遭的景致格格不入。他就像是一株盛放在荒野里的花,四周荒草丛生,而他巍然静立,那般平凡却又那么耀眼。
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便能给人一种安心之感。难怪那些百姓对他这般尊崇和信赖,他是一个能给人安心力量的男子。
“你是何人?为何要以身犯险?”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而她略微偏了偏头,站在他十步远的位置,对他微微一笑,“你猜?”
江清墨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自己,愣了一瞬。而他一愣神间,她已然走到他面前,拿过他手中的书籍,极其自然地问道:“是否有什么头绪?”她的语气像是和他相识已久一般,毫无生疏之感。
他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看眼前面容清丽埋首翻书的女子,下意识拽住不自觉往隔离区深处走的女子胳膊:“里面疫情很严重,你最好别进去,不然会死的。”他的眼神郑重而认真。
“哦?”女子视线移到他脸上,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明知道此处和里面并无区别。我既然进来,就不怕死在这里,此乃我身为医者之本分。不过嘛,我倒是对你十分好奇,你执意进来,难道就不怕死吗?”
“若能找到办法医治他们,死又何妨?但是……每日见到上百人在眼前死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他眸中有黯然之色,双拳狠狠锤在一旁的墙壁上,“有时候我真的很恨自己,身为百姓的父母官,我所能做的竟是只能看着他们受苦,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并非你的错。”女子微有些不忍地想要安慰他,“你并非万能的神,天灾人祸在所难免,你无法全部为他们避去。”
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此事终归是我疏忽大意所致。若我能早些发觉,做出应对,也不至于到如今这田地,让这么多人无辜枉死。”
女子极轻地摇了摇头,对他这种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的举动并不十分理解,只转移话题道:“看你言行并非莽撞无序之人,只身入隔离区也不止是要陪他们死在这里这么简单吧。你这几日,可找出症结所在?”
他微有些诧异地看她,似没想到她竟能猜透他心中所想。
但很快他将这情绪压下去,颔首道:“这几日,我细细观察过患上瘟疫之人的发病症状。最初有发热现象,全身中毒症状明显,几个时辰后出现胸痛、咳嗽、咳痰,痰由少量迅速转为大量鲜红色血痰,呼吸困难。两三日后死亡,死时皮肤呈黑紫色,有些尸体上有细小的噬咬痕迹。我翻阅了以往的书籍,发现这状况和六十八年前爆发于颌阳的鼠疫有些相似……”
他就着她的手,翻到自己做了记号的那一页,那里写着:“上天降灾,瘟疫流行,自八月至今(九月十五日),传染至盛。有一二日亡者,有朝染夕亡者,每日不下数百人,甚有全家全亡不留一人者,排门逐户,无一保全……一人染疫,传及阖家,两月丧亡,至今转炽,城外遍地皆然,而城中尤甚,以致棺蒿充途,哀号满路。”
女子垂眸沉思。纵然知道这瘟疫是由鼠类引起,但书上只记载了瘟疫的惨状,并未记载医治之法。虽然根治鼠患是关键,但终究以人之力着实有限,而鼠疫要如何用药至今以来的医书上并无明确记载。就算找到了症结所在,亦是无法完全解决,怕不出多久,这惨况便会成为书中记载的那般。想来,这也是他眉头紧锁、无法释怀的原因罢。
他眉间困惑难解,似在自言自语:“邺城鼠类一向并不猖獗,县衙也时常会清除,不知怎会突地……”
女子心神微动,沉思片刻,忽地用书敲了敲陷入沉思中的江清墨肩膀,笑眯眯道:“既然知道了原因,其他的事情便不算太难。”
闻听此言,他眉头却无半分舒展:“你有办法?”
“自然,这点小事可难不倒我颜如许。”女子挑眉,神色间满是笃定。
江清墨看着她洋溢着自得之色的脸庞,心不知为何突地安定了许多:“你有何办法?需要我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