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件事陷入了僵局。

又是沉默很久的邹靖首先打破沉默：“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图楠想问你就没有不大胆的想法吗？

白琮点了支烟，想了想又从烟盒里掏出一根扔给了彭林，彭林没拒绝，但接过来也没着急抽，别在耳朵上说：“什么想法？”

“我们不是查到吴小可和欧阳琦姐妹还有吴一婓都没有血缘关系吗？”邹靖说，“他总不会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而且按照肖雪之前和唐甜的说法，那个孩子到现在也差不多六岁了，和吴小可的年龄相符。”

彭林和白琮同时坐直了，图楠直接“卧槽”了一声，走过去拍了拍邹靖的肩：“你可以啊！”

邹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过这些现在只是我的猜想，还……”

“要不怎么说姐聪明呢！”图楠“啪啪”一抚掌，“我真是有先见之明，刚搞到了肖雪的头发，拿去和吴小可做一下对比就什么都知道了！”

彭林还有一堆公务要办，白琮外头还坐了个祖宗在等着他，图楠刚从外面回来，邹靖非常有眼色地起身：“我这就去！”

“回来，”图楠一把扯住他，“东西都在鉴证科，打个电话就行了，傻啊你还非得跑一趟？”

邹靖摇摇头：“反正我也坐不住，先去跟他们打声招呼，我还想再去吴一婓的公司门口看看。”

吴一婓明显是被合作方反水撞死的，他当时那么飞快地往外跑，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事情和他们之前约好的发生了变化，白琮站起来：“他那个秘书不是简单角色，你一个人去问不出什么来，我和你一起去吧。”

秧苗，字缠缠，号黏黏，别称白琮的小尾巴，避嫌是不可能避嫌的，而且不知道她用了什么理由，竟然连彭林都默许了她跟着，只是上车的时候被赶到了后座上，她一直不高兴地嘟着嘴，这让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邹靖非常忐忑，简直如坐针毡。

“喂，青春痘，”秧苗给他取了个外号，很自然地逗了起来，“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师兄喜欢的是我，又不喜欢你，别担心啊！”

“他叫邹靖，跟你同年生，”白琮冷声说，“要么叫全名，要么叫邹警官，有点礼貌。”

“没、没关系！”邹靖赶紧摆摆手，“我都行！”

“你看，”秧苗摊摊手，“师兄你真是太没情趣了，我这是故意在缓解他紧张的情绪，引导他自然地进入一个话题，你这样一说搞得多尴尬。”

邹靖确实一脸尴尬，想要否认又不知道该怎么否认，憋得一脸通红，青春痘里的脓都像要被挤出来了，白琮说：“不用理她，对了，我和图楠在欧阳琦和翟屏家中间那个暗门的缝隙里找到了谷记的包装袋，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我已经去谷记问过了，那个包装袋是最新版本的，而且塑料成分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虽然提取不到任何指纹了，但根据谷记更换包装袋的时间来看，基本锁定在欧阳琦一家被杀前后，”说到案子的时候邹靖思路清晰，也不再扭扭捏捏，话都是往外倒的，“如果吴小可和翟屏之间的亲子关系能确定，这两家的关系就有个基本方向了。”

秧苗轻笑了一声，邹靖就又尴尬起来，白琮从后视镜里看她：“你又哼哼什么？”

“我早就说过了，你们太天真了，凶手会老老实实等着你们查到这些关键信息？”秧苗往前倾了倾，双手搭在两个椅背上，凑近了说，“现在敌暗我明，本来就很被动，查得还这么慢，你们信不信，凶手肯定很嫌弃你们的办事效率。”

“那你有什么高见？”

秧苗收起笑容，正经地回答他：“其实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已经很清晰了好吗？翟屏是个同性恋，他在包养帅景历之前和吴一婓就是情人关系，吴一婓没什么家底，也没什么经商头脑，他能有今天全靠翟屏，两个人关系好的时候，翟屏甚至把设下天罗地网让肖雪替他生的孩子交给吴一婓抚养，吴一婓为了让这个孩子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就娶了欧阳琦，结果两个人因为帅景历的插入而分手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还“就这么简单”，白琮不满地说：“警方办案最忌讳的就是凭空想象，你说这些有任何依据吗？”

“我说是女人的第六感你又不信，那我还能怎么办？”秧苗还在继续说，“不管你们信不信吧，我觉得没多久又会出一桩命案，而且这次命案和谷记有关，你们的调查方向又会偏向谷记，我要是谷记的老板都要哭了，不过就是开门做个生意而已，容易吗？”

越说越玄乎了，白琮皱着眉正在思考应该怎么教训她，邹靖就突然转身去看着她问：“真的是因为第六感吗？”

“不然呢？”秧苗朝他耸耸肩，“难道我就是凶手，在作案前提前跟你们剧透吗？”

“剧透”两个字就像一根火柴，迅速划了过去，白琮觉得某一个瞬间他好像抓住了什么，可那个感觉很快就又消失了，邹靖重新坐回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秧苗叹了口气：“这个凶手肯定已经心理变态了，自以为正义地在替天行道，在这个环节里，一定有一个受害者，她才是一切事情的源头，凶手对这个受害者有非常特殊且深厚的感情，这才是他犯下这一系列案子的原因。”

“差不多得了，”白琮靠边停好车，一边熄火一边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搞科研的，而是学犯罪心理的，越说越不像话，别在这瞎说了，我可什么案情都没跟你透露过，别害我。”

一行人下了车，秧苗死死盯着邹靖，邹靖可受不了这样凌厉又执着的目光，赶紧摆摆手：“我什么都没听到，真的！”

秧苗放心了：“你看，他什么都没听到。”

邹靖简直想找个布袋子把自己装起来，白琮又把秧苗塞回车里：“你就在这等我们。”

她歪着头朝他眨眨眼：“那你们可要快一点哦！”她双手举到胸口，十指交叉作祈祷状，“我会想你的！”

Chapter4

1

吴一婓的秘书姓潘，穿着打扮并不干练，老板当着自己的面才死了没多久，她倒是穿得花枝招展的，脸上也没有一点难过的情绪，而且看到白琮和邹靖过来，还明显流露出不悦的神情来，倒是和《水浒传》里那位家门颇有几分相似的样子。

潘秘书双手指甲留得又长又漂亮，接待他们的时候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刚做好的美甲问：“该说的我上次在警局都说过了，你们又来找我干什么？”

“我姓白，”白琮朝她伸出手，“上次吴一婓出事之前你给我打过电话，还记得吗？”

潘秘书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去意思着握了握他的指尖，很快就把手又收回来了，好像多和他接触一秒钟自己就会被感染什么病毒似的：“白警官有何贵干？”

“当着明人我也不想说暗话，”白琮不客气地说，“那天你们本来的目标是我，吴一婓提前发现了对方改变了计划，你跟着跑下来的时候原本是想干什么？我想不至于是想救他。”

“白警官这话什么意思？”潘秘书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她强行在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听不懂，吴总的事不是意外吗？”

“上次你在警局已经说过了，吴一婓因为自己身体原因，对女性有一种变态的折磨欲，你跟在他身边三年，总不至于就你一个人例外，”白琮瞥了她保养得意的指甲一眼，“两个解释，一，你和别的女人比，对他来说更特殊，他不会对你也这样，二，你在说谎。”

“我有没有说谎你们心里很清楚，是，我上次的话只说了一半，但剩下那一半你们不也查到了吗？”潘秘书冷笑了一声，“他喜欢的是男人，怎么可能对女人有什么兴趣？我知道你们已经查到了欧阳琦姐妹俩的事，其实不管是欧阳琦还是欧阳清，跟他都没特殊关系，娶欧阳琦是为了给吴小可一个正常身份，欧阳清去开房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最后他跟谁睡的，我就不信你们还没查到。”

白琮点点头：“所以他身边所有工作人员都是女性，这也是翟屏的意思？”

“这家公司说起来吴一婓是总经理，但真正投资的是谁、控股的是谁，下面的人不明白，我总是清楚的，”潘秘书索性跟他们把话说白了，“欧阳琦一家被杀后，吴一婓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其实心里很害怕，翟屏可不是什么善茬，他如果连自己亲生儿子都杀，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所以他自己可以变心，可以另结新欢，吴一婓却不可以和别的男人有任何接触，身边所有工作人员都只能是他不感兴趣的女人，他也只能一直留在公司里替翟屏继续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