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悲伤的氛围因为两人的到来变了，颜梁面露悲愤，怒问：“你们来干什么？”

老太太看了两人一眼，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我来看看萧云。”梅中海声音低沉，眼底有着悠远的伤痛！

“你配来吗？”颜梁转身又一次的怒吼！

梅中海面露伤痛，这些年颜梁闹过一次又一次，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当年萧云是最佳人选，只能派她出去才能挽回损失，事实证明他们是对对。萧云虽然牺牲了，可是颜梁和别的同志回来了！

为了维护国家和人民，年年都有人牺牲，萧云不过是其中的一个！

他从来不觉得内疚，直到昨天，计成萧到队里找到他，说了萧颜清的身世，那些压抑的内疚瞬间压垮了他！

“当年我们定下萧云，临走前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说是回去看她哥哥，我同意了，但是真的不知道她怀孕生产，要是当时知道她有身孕即将生产，我怎么都不会派她出去。”

即便这些辩解苍白，他还是说了出来。

不仅是他，是和萧云一起工作生活的人都没有一个发现。当年她挂名在军校学习，实际上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队里工作，可是就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她怀孕了！

他听到计成萧说萧颜清是萧云的女儿的时候很惊讶，怎么都不相信。直到计成萧说已经做了亲子鉴定并且得到萧刚的证实，他才相信萧云在出发前，瞒着所有的人生了一个孩子！

“你有脸说不知道萧云怀孕，我走的时候怎么说的，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我要你照顾好萧云，你答应我了，结果呢？你他妈的把萧云送到那种地方去，她只是个技术人员，她是搞技术的，你让她去上战场，你是要她送死，你还有脸来看萧云？”

颜梁声声质问，怒火中烧！

梅中海锐利的眼眸看着靠着墓碑坐着的萧颜清，这一生他心硬似铁，可是看着依偎着墓碑的萧颜清，心疼起来！

“颜梁，我承认是我做错了。”梅中海的白发被风吹起，他想起了萧云刚进队时，瘦瘦弱弱的一个女孩子，却是最聪明的。

“承认错了，萧云能回来吗？我们一家能团圆吗？颜清从小所受到的委屈能补偿吗？”颜梁红着眼睛质问，额头的青筋毕现，在这一刻他的悲伤没有掩藏！

颜老太太知道自己儿子委屈，所以从来没有说过要他结婚生子的话题。可是也是在这一刻，她才发现，她所谓的理解并不能感同身受！

她的儿子，苦了二十多年了！

“你一句错了能挽回萧云的命吗？你们说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可是你们派萧云过去的时候，难道真的就无私吗？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吗？难道不是左右权衡了利益关系吗？”

冠冕堂皇并不能遮掩肮脏，颜梁最不能接受的大概就是他身后有颜梁两家，可是萧云只是一个小城镇的女孩！

“颜梁！”梅中海大喝一声，厉色尽显，颜梁自己身为其中的一员，怎么能这么想众人？

颜梁冷笑：“你敢摸着良心说，你们没有权衡？”

梅中海的白发被风吹的散乱，略带狼狈：“我们之所以想尽办法要救你回来，是因为所有的人一致认为不能失去你，你是我们选的人，我们对你寄予厚望！”

不惜代价！

可是归来的颜梁让所有的人失望了！

当然他年轻想要证明自己，他们也觉得他需要真正的磨练，所以派他出任务。

他们是想他经过考验能更坚定信念，却不想他因为萧云的死，直接离职！

这么多年，他和那些人无一不惋惜，无一不痛骂他。颜梁见到他们一样，从来没有冷静下来。二十多年了，只有他还心存一丝希望，希望颜梁能迷途知返，但是在今天，这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了。

社会，责任已经打动了不了他了，此时他唯一在乎的大概只有萧颜清了吧！

他今天来的目的，怕是成空了！

“带他走，离开这里，我不想颜清看到害死她母亲的帮凶。”颜梁面容灰败，用尽力气低声嘶吼！

计成萧一直沉默，他是昨天才从从梅中海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出来当年的事情。

这么多年，老头子对颜梁宛若亲子，可是颜梁却情绪不定，忽冷忽热。

他虽然知道是因为一个女子，却不知道这个女子就是萧颜清的母亲萧云！

一切似乎都明白了，一切却无可挽回。

“我们先回去。”他试探着扶着梅中海的胳膊。

梅中海轻轻却坚定的推开了他，他来这里还有别的目的，不能因为颜梁的反感就不说了。

“君家的事情，你到底要怎样？”

颜梁的眼神犹如利刀刺向梅中海，面容狠戾：“不止君家，所有欺负我闺女的人，我都要百倍讨还。”

“你—”梅中海被颜梁气到咳嗽起来！

计成萧慌着给他抚背，此时的梅中海才像一个老人该有的样子，苍老脆弱！

“你知道君泽是他们看中的人，你还执意如此？”

“因为君泽，所以他父母作的恶就一笔勾销？”颜梁瞪着梅中海问道。

“你们已经闹过一次了，还想怎么样？”梅中海问道，在他心里，上次三人联手已经搞的声势浩大了。

“还想怎么样？当然有仇报仇，所有的人都得到应该的报应，君家的人就不用？”

“君泽为了萧颜清已经让老头子们很不满意了，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梅中海提醒道。

“所以我不会动他，他做的再多也不能弥补君石夫妻造的孽！”颜梁说着微微闭了一下眼睛，想想冯峮就恨不得活剥了她！

梅中海当时知道萧颜清刺了冯峮一刀时，觉得萧颜清胆大包天，此时才发现和颜梁相比，她已经是温柔至极了。

梅中海看和颜梁根本说不清，整个人颓然下来，温声提醒颜梁：“你要想想颜清，她愿意你这样吗？”

颜梁的目光嗖的一下扫过众人，带冰带刺：“她不需要知道。”

明显的警告，让梅中海气的手都要颤抖，扭头对颜老太太说道：“你怎么看？”

颜老太太知道萧颜清前段所受到的委屈，可是此时看颜梁的样子估计不止，目光悠远：“我就这么一个孙女！”

我就这么一个孙女，受到什么委屈都要讨回来，既然有人已经做到前面，那就不要怪他们心狠！

“你怎么也跟着他胡闹！”梅中海没有想到连一向明理的颜老太太也这样，急躁起来。看看远处依然靠着墓碑的萧颜清，想要走过去，这次是计成萧抓住了她的胳膊，阻止道：“我们回去吧！”

他没有靠近，明白萧颜清此时肯定伤感，为什么连这个时间都不给她呢？

“你们一个一个的，有没有问过她的意见？”梅中海怒问。

“我说了，颜清不需要知道，她现在是有家的人。”颜梁怒中带悲！

计成萧又一次催梅中海：“姥爷，我们回去吧。”

早上梅中海说来祭拜萧云，他想着一起来，谁知姥爷另有目的，若是知道，他当时就会阻止他！

“老梅，我还活着呢！若是忍下以前的事情，余下的日子我不安生！萧云已经没有了，就这一个孙女，却被那些不长眼的欺负？别说颜梁，就是我都咽不下这口气。”

颜老太太看看儿子悲凉的面孔，想想这些年的苦中作乐，又是一阵心痛！

就像她自己说的，一辈子她不欠任何人的，可是却欠了自己这个孙女的！

“走吧，姥爷。”计成萧硬拉着梅中海，把他带走了。

陵园绿草茵茵，微风轻拂，母子两人良久没有讲话。

“你告诉我实话，当年君泽车祸的时候，颜清为什么去了国外，君家说是萧颜清看君泽好不了自己走了，真实的原因是什么？”

若是如此，君泽怎么会维护颜清？君泽不是傻子，会继续和她交往？当年若真是如此，也就不会有今年的事情了。

颜老太太头脑清楚，直指问题中心。

颜梁沉默良久，眼底的伤痛厉色慢慢隐去，抬头露出一丝笑意：“冯峮欺负颜清，颜清一气之下走了。”

颜老太太看着颜梁不说话，对这个回答不相信更不满意，心更加沉重，颜梁不愿意说，那肯定是超过了她的承受能力，或者没法说出口。

“什么样的龌龊事我没有见过？”颜老太太神情幽幽。

颜梁欲言又止，半晌，冷声开口：“总要他们付出代价！”

颜梁这个回答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颜老太太呼吸急促，缓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慢声细语：“我这一辈子见多了肮脏事，可是从来没有沾过手！”

为了孙女，她不介意沾手。

“妈！”颜梁呼喊一声。

“你不用担心我，我们娘俩活到了这个岁数，还有什么好怕的？你说我们要是见到萧云该怎么和她说啊！”颜老太太说着，眼角的泪落下，满面是遮掩不住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