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老太太看着颜清，轻声解释：“奶奶想着你不需要知道，或者说没有必要现在知道，所以才同意你去纽约的。”

“嗯。”萧颜清应了一个字。

“君家是从头到尾错的那一个，错的人自然要付出代价。”

“嗯。”

“她们以为自己以后可以横着走了，做梦吧。监狱是进不了，这个就是奶奶也没有办法，但是形同监狱的地方多的是，我要让她悔不当初。”颜老太太说话缓慢，温言细语，可是面上的冷酷让人害怕。

她还会让她以后都不敢出来见人，那个贱女人，如果可以她倒是愿意亲手打她几巴掌。

贱女人，好多年她不曾这样骂过人了，年轻的时候这样骂梁武身边的女人，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冯峮比那些女人还要贱还要恶。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这种人不论男女，他们人模人样的却从来不做人事，他们就是披着人皮的禽兽，有时甚至连禽兽都不如。

颜老太太握着颜清手的手紧紧的，她唯一的孙女被那个贱人折辱，不管什么原因，她都要如实还回去。这一辈子，她骂过许多人，却从来没有动手过，这一次为了孙女她不介意手沾罪恶，也不能称为罪恶，是别人欺负了他们，她还回去而已。

她伸手把颜清抱入怀里，声音带了点嘶哑：“奶奶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颜清原本一直在忍着，可是此时真的忍不住了，人突然放声大哭，声嘶力竭，那些陈旧的已经结痂的委屈一下子都袒露了出来。

她正常生活，可是那些东西一直存在，连哭她都不曾大声过，因为没有可以哭的人，只能一个人消化。

终于有一天，有人有立场疼她的疼，痛她的痛，而且有能力支持她，那些压抑的久远的委屈一下子就释放出来了。

颜老太太先是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后来看她哭的悲切，自己也忍不住掉了眼泪。

“是奶奶是爸爸不好，都是奶奶和爸爸的错误，都是我们的错误。”颜老太太哭着自责。

她的话更让颜清悲痛不已，原来这才是家人，她会因为你的痛苦而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你，这么多年，游离的，飘忽的心，终于有了可以停靠的的地方。

声嘶力竭的一番哭泣后，颜清慢慢平静了下来。可是颜老太太却触动了心肠，哭得停不下来。

“奶奶。”她轻声拍着喊着。

又过了十几分钟，颜老太太才停止哭泣，人还有些呆滞，又过了十几分钟，她自嘲的一笑：“奶奶是不是还不如你坚强？”

颜清没有笑，只是疼惜的又抱住了她，想想她这一生，先是丈夫荒唐，后来唯一的儿子虽然出色却一直孤身生活到现在。她如何不想像所有的老人一样享受天伦之乐，却只能在亲戚身上汲取一点生活的乐趣。

人啊，我们总以为自己历经“磨难”，可是一旦摊开，你会发现自己经历的，称之为“磨难”的事情，在别人眼中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人最怕的是比较。

这些年，她一直都是这么安慰开解自己，到今天，还是如此，刚才的声嘶力竭不过是一次发泄。

人生路不同，人不同，可是痛苦都是一样的真切而切肤！

给老太太拿毛巾擦了手脸，又倒了杯水递给她。颜老太太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奶奶这些年，有时候也恨你爸爸不懂事不体贴我，可是自从看到你，奶奶又觉得以前的想法都不对，只要有你一个就够了。”

颜清想要露出点笑容安抚她，可是笑容艰难！

老太太又拉住她的手，说道：“颜清，人这一辈子就是一场修行，好的坏的都要接受。痛了你可以哭，累了你可以休息，但是人来一世不容易，千万要珍惜。”

从颜清进颜家的门，老太太就觉得她冷心冷情的，对什么都不是很在乎，颜家这么一块金宝，她都不愿意留着，真怕有一天她厌烦了，一了了之。

“奶奶，当年我都没有寻短见，现在有家人有朋友还有——用不完的财富，我更不会了。”她安慰老太太。可是老太太没有看到她一点欢喜的神情，说到财富的时候，倒是看到一丝讽刺！

想要说什么，听到敲门声，只好住了口。

颜清看到门外是颜函，并没有打算请她进来，可是颜函似乎没有明白她的意图，一把抱住了她，先是说她终于回来了，然后就拉住她的手进来了。

颜函刚才回来就先问的阿姨，知道萧颜清终于回来了，顾不上别的立即急匆匆的冲了上来，所以在客厅看到颜老太太在时，吓了一跳：“姑奶奶，你在啊。”

“嗯，你回来了？”颜老太太招呼道。

颜函还是拉住颜清的手，面露疼惜，却是对着颜老太太：“姑奶奶，你不会骂我多嘴吧，我当时知道是急了才给颜清打电话的，毕竟颜清和君泽——”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停了下来观察颜老太太的神情，看到颜老太太没有动怒时，她才继续：“颜清也是大人了，又是关于她的事情，我觉得她有权利知道，我们谁都没有权利隐瞒她。”

说得义正言辞，似乎是为颜清考虑居多。

颜老太太眉头皱起，反驳道：“你说你告诉颜清，我没有意见，但是说关于她的事情，这话就不要说了，君家和我们颜清没有关系了。”

颜函被惊讶到，虽然她是偷听加猜的，但是知道内情的人谁不知道是颜梁，是颜家？

怎么颜老太太这是打算自欺欺人，不承认吗？

可是她对着颜清说的那些话她不敢对着颜老太太说，她敢糊弄颜清不敢糊弄颜老太太。

重要是也糊弄不了，还会被颜老太太发现她和君家的联系！

老太太不欲谈论这个话题，何况在她心里颜函一直是懂事的，她觉得她略一提示，颜函就应该明白她的意思。她神情温和了一点，点头道：“你说的也对，你们都是大人了，不该把你们都当成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