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给她夹菜，表叔逗她开心，表婶更是眼睛鼻子都在小美的身上。就连他也忘记了自身的存在，也不由笑着看着小美。

小美白白胖胖，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是那么可爱，又是那么自信！她大声地叫喊，指挥着一切，得到的是长辈们宽容的配合和支持的笑声。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高顶宝对于她的种种霸道自觉接受了。总之，在各种有可能产生“竞争”的场合，他都会自觉退让。大人有时候还会夸他两句。比如“这孩子，大两岁就是不一样，懂事了啊”之类的话。

可是他不服！他不要懂事！他也要做小美！也许最初他是做过“小美”的，可是他的“小美”并没有做成功。没有人有真正的耐心陪他去演绎儿童式的霸道！

在他的“表演”现场，爸爸妈妈通通不在！他的母亲经常干活到很晚，根本顾不上他，甚至在那些“全家”一起改善伙食的场合，她都不能在场。

他的“演出”曾经招致过怎样的“挞伐”，他不记得了。因为他学会了一招，那就是选择性健忘！

最终他成为了一个“与世无争”的“好孩子”，并还得到了懂事的认可。呵呵，肉是那么地好吃，怎么吃不出味道来？气氛是那么地热烈，笑声是那么地开心，怎么他一人却独自无语？

他真的不想去“别人家”吃饭了。可是母亲总是说，姑奶奶家不是外人，到那里就跟在自己家一样，随便吃！既是对他说，又象是在做自我安慰。

“可是母亲，为什么吃饭的桌子上没有你的身影？为什么从地里干活很晚回来了你还一人在家做饭吃？为了我不受“屈”，能吃上个完整饭，倔强的你做出了怎样的改变啊！

知道吗？妈妈！儿子其实也是为了减轻你的负担，我才……

儿子也有一个倔强的心！我不情愿！我不要去姑奶奶家啊！

我要象小美一样！我要象万老爷一样！要人能用正眼看我！看我们的家！

幼小的心灵在某一个时刻开始，就埋下了不屈的种子……

三年过去了。

冬天无事，村里常来说大鼓书唱柳琴戏的。在村中空旷地方，虽然寒冷，仍能吸引百十口人聚集，簇拥着听书。说书都是在夜间进行。点上松明火把，火光一起，周围就亮如白昼了。

大多说的是玄幻。尤以五大天尊，四大战神的传奇故事最是脍炙人口，围听的人也最多。故事的时间地点无考了，反正都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天上发生的事情。

五大天尊，四大战神都是高来高去的人物，都是神仙。

高顶宝是戏场的常客。逢场必到。他这么爱听戏？嗯，除了因为喜欢听玄幻故事外，最近其实还有一个原因牵扯着他，令他天不黑就盼望着，不落一场地去听。

就是在听书的人群圈子里，在他的对面（相距有七八丈远）曾一连两次他看到一个窈窕清秀的小女孩站在人群里。虽然个头还不算高，不时会被人群淹没（这一点很讨厌），但却犹如一块美玉，释放出诱惑的光彩，惹动着高顶宝幼小的心灵……

她也在听书！面若朝霞，星眸闪闪，对他似看非看，令他心里，啧啧，那种感觉，真的是无法形容了！一天到晚都是想着那张面孔……

高顶宝是逢场必到，希望能够再次看到她。可是一连几场那张美妙的脸孔都没有再出现……

过了一段时间终于人家又去了一次，当高顶宝看到那张秀美的小脸时，心都要跳出来了。是她！是她！是她啊！可是，他却不敢上前！哪怕是靠近那么一点点，多看一眼……

说实话他根本就没敢正眼去看人家，所以他其实并没看清楚人家的长相……

“高顶宝！”突然，一声清脆宛若莺啼的叫声从对面传来。此时已是散场，人群已走散大半。

“啊……”高顶宝一愕。那声音正是对面女孩发出。此刻的她正柳眉倒竖，粉面含怒，不过怒色中又流露出三分喜悦，向高顶宝走来。

人群散尽了，他俩几乎就是面对面。“怎么，见了我连句话都不会说了？！”女孩柳眉又竖。“啊……你，你……”

高顶宝设想过N次与粉面女孩“见面”的场景。如羞答答地走过来，低头，偷偷地瞄一眼，轻鸿一瞥。再比如，她已经走过去了。高看着她优美的背影，秀发若烟霞飘渺飘拂于肩后……正如痴如醉间，丽人却回眸。嫣然一笑……

可他从来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付情景啊。他先是紧张起来，然后很快心中又生出了些许的失望和落寞，还轻轻叹息了一下。（果然够装逼！这样的美女你还……）

“啊，你……是小伟！”一声惊呼。他终于认出来了。可不是？眉眼间依稀还可见当年小伟的模样来……只是鼻子更玲珑高挺了，不再象当年那样哭鼻子……

“亏你还认得出来我！”小伟嗔怪着白了高顶宝一眼。

变化也真大啊！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女孩亭亭玉立，款款走动起来，更显身材高挑。个头比他还高！（汗颜！当初他可是比人家还高半头地……）这还是过去那个流着鼻涕，哭哭啼啼的小伟么？连性格都很不同了啊。

“是……”高顶宝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皮。“嗯，这几年好象都没有看到你啊，你去哪里了？”

高顶宝的话刚出来，小伟一怔，然后一下将身子拧过去，嘴巴撅了起来。一付很生气的样子。不过很快她又把身子拧了过来，道：“我去了小姨家！”

“去了你小姨家？呆了这么多年？”“嗯！”小伟点下头，然后叙说起来。

原来小伟的母亲很迷信，无巧不巧，一次碰上一个走街串巷的算卦先生，她就给小伟算了一卦。先生说小伟三年内有灾，必须和一个木属性的人在一起生活才可以避灾。所以她就把小伟送到了小伟的小姨家，距离春山村有一百多里地。

想小伟的时候她就去妹妹家里去看小伟。所以三年里，小伟没有回春山村，她倒是向外面跑腿不少。“你母亲还真是很辛苦……”“别提了，她老顽固一个！”

二人又说了一些各自的见闻……谈话中，高顶宝不免又卖弄了一番趣闻（必须添油加醋），引得小伟又咯咯娇笑起来。

高顶宝记得还有一次。小伟那晚上的神情令他至今难忘。那也是在听完大戏之后（小伟也爱听大戏了），突然小伟眼波流转，显出娇憨姿态，冲着高顶宝，竟热热的叫了一声“妈”！啊，她这是……声音清脆悠扬，令人心荡神漾。

高顶宝当时就懵了。不过瞬间他就明白了过来，她是在学唱大戏的腔调啊……

莫名地，高顶宝的脸就红了。不知怎么的，他感觉那声音仿佛是她在叫自己的母亲。那样岂不是在暗示，她是他的媳妇了？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啊？……

那一个冬天很温暖，连回忆都是暖融融的。

此后，高顶宝和她的接触就并不多了。因为没有合适的理由。小伟毕竟渐渐大了，多少有点女孩子的矜持……

直到开春……

下面的一段可能就比较枯燥了，请各位学生大大和曾经是学生的大大们海涵啊。但是这一段却又很重要，所以只好勉为其难加上。因为它对高顶宝有着重要影响，直接影响了他性格的塑造，使得他很久都走不出来。

过年开春，母亲发话了。她要高顶宝做好准备去上学！（山里孩子上学普遍较晚，而且年龄也参差不齐。上学早晚主要取决于各家父母的情况）

上学？那是一种什么东东？高顶宝迷惑中……

母亲神情严肃（还略有些紧张），深入浅出，兼带列举各种生动事例，（从来没有这么耐心细致过）向他讲述许多道理起来。都是类似“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之类的话语。

高顶宝懵懂地听着，也不好做什么表示。他不是愿意或不愿意去，他是不懂啊！……

终于，在一个明媚的早晨，高顶宝背起新书包，和小伟、明子他们一起踏上了读书的道路，走向了陌生的书院。

书院也是万老爷家的。他们能够入学，绝对都是万老爷的恩赐啊！当然学费是要交的。母亲居然一次性就把一学期的学费拿了出来。那是三十个铜板！相当于十斛大白米！（一斛大米三个铜板。嗯，是白米太便宜，还是玉林帝国缺铜？）

看来顶宝妈已准备很久。

远远地，高顶宝就看见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红大门青砖墙。大门上有一个木制的门匾，上书四个大字——春山书院。

书院似乎属于另一个世界，青砖围成的院墙把这里与周围的世界隔了开来。里面很安静。

院里种着两棵栀子树。靠近房屋。白色的小花在阵阵清风吹拂下送出缕缕清香。还有其他几棵象是伽叶树，分散在院子里。比栀子树要高。

西边围墙有一片菜畦，绿油油的青菜长势旺盛，好象是油菜。

怎么还种菜了？就不怕人偷菜？

地面上铺着青色的砖块。有些地方还起了淡淡的青苔。不过打扫地却很干净。

教室红砖青瓦，门窗也干净崭新，象是新粉刷过，还透着油漆的香味。（万老爷也不是只收租不干活嘛！好象他很重视教育。至少，也得算是个爱干净的人吧？）。

在这里，高顶宝他们的新生活就要开始了。关键是，小伟也来了！小伟？（喔喔喔……）

高顶宝内心那个狂喜啊，但是表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来，甚至神态还有些漠然。（这倒不是他故意为之，而是性格内向）

教室内，他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当然所有权是万老爷的），看着自己的小书桌，看着崭新的从没见过的书本，这就是上学么？高顶宝有了一丝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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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