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死我吗？”高顶宝继续问。“不能！”冷冰冰地回答。

“我犯了什么罪？我知道你也许不是凡人，但是不管你是什么，总不能无缘无故就杀死我吧？”

“装，继续装！你隐藏什么，不隐藏什么，于我都没有任何意义。我并不看重情感！”……

“我没有！我装什么了？”“哼！……”黑影冷笑。

气氛突然象是凝固起来。一股很压抑的情绪涌上来，令高顶宝的喉咙都不由抽紧……

“象你这样高贵的人哪里知道我的痛苦！我不过是想过好一点，让我们家在村里能抬起头，能象万老爷家那样母亲天天吃上大肉包子！我错哪里了？请问错哪里了？”高顶宝叫喊，声音很大！

但却掩饰不住他的稚嫩腔调。就是看神色，他也还是有些稚嫩，有些单纯，甚至是可怜。就那么单薄，孤独地站在那里……

穿着朴素，很老款，很土。也很旧了。膝盖处还有一个不显眼的补丁……裤腿也被荆棘挂了一道口子，热乎乎的鲜血顺着腿流了下来。

越说越激动，甚至语声里都有了委屈与愤怒。到后来甚至哭起来——“呜呜”，“呜呜”……

先是低声，然后，终于嚎啕……沉闷干涩，煞是难听。

象是积攒了一肚子的委屈，如今一下都倒出来了。那是一种压抑不住的情感。

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象他这个年龄的人多数还都在家里念书或者安稳地待在某个武功院里。而他，却要承受太多的屈辱，挣扎，还要为生活费用耗费心思……

出来溜达喘口气，却有人告诉他必须接受一场从来想都想不到的决战！

为什么要这样啊！

他的目光中闪烁着愤怒，惊惧和不安……

嗯，似乎还真是一个苦孩子！如果杀死一个追求上进的苦孩子……那种痛苦和纠结也还真是……

但是它依然冷冷道：“没罪就不能杀人了？”

高顶宝一愕，许久后点头：“你要是这么说，那我真就无话可说了。是！虽然我还只是个少年，许多事情不明白，但是我也至少知道，没罪被害死的人，数量不一定比有罪死的人要少。”

“嗯，不错，你很聪明。”

“你究竟是……”“你没有必要知道！”

“好，我不会再问了。”高顶宝轻轻叹口气。

“开始吧！”黑影上前一步：“我知道你不擅长拳术，你也可以和我进行意念之战，意志之战！”

哼，这次即使能够捕获自然之体，恐怕大天王也不可能同时帮助我们两人一起晋级！在仙君巅峰的位置上待了也这么久了，这个机会一定要抓住！光明，你就不要怪我和你抢了！

必须用些极端手段才行！我看这小殿下就有三分可疑！既然都笨到这种程度了，为什么还承受嘲讽，不屈不挠地上进？难道这不是很独特么？试问……就是我，能够做到么？

黑影心中暗暗道。它打定了主意。

一股悲哀的气息笼罩着高顶宝。他仰首望天，然而天空已被浓密的树林遮掩，什么都看不到！

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无声无息。还能怎样？还能怎样？！这强加于己的挑战……

他低下头，面对黑影，道：

“我，我选择死。”他突然道。沉重的语气。“什么？选择死？你的意思是……”“我不和你争战。”

“为什么？你就如此无视死亡？”“不，不是。我……我是不知道怎样和你交战！也许是我无意中得罪了你，也许是……总之，既然不能选择，那就死吧。”

“你这样视死如归，并非普通人的作为，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而是，我会更加要杀死你！”

“随你好了！我怎么不普通了？……这样的道理我只知道连我们老家的山羊都懂得！当山羊面对狼的攻击，一旦跑不掉，它就会静静地站那里等死，连哀嚎都不会发出，直到自己一点点被吃掉，死去。任何可能延长痛苦的反抗它都不会做。”

“你说我是狼？”“不是。我是在说一个事实。在你面前，我难道不是那待宰的羔羊？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的獠牙！”

我的獠牙？他居然说我的獠牙？黑影微微一怔，不由心中苦笑一声。

高顶宝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在刹那间，他冷静了下来。他清醒地意识到面对如此的对手，无论如何，无论怎么做，他都是没有机会胜利，逃生。

所以，他就不争取，听从命运安排。那一刻，他完全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他是那么弱小，那么无助……

所以，他哭了。真的哭！那种发自内心的悲哀！为自己的命运，为承受的羞辱！为不能报答母亲，小伟，桂花！也为他想做，却再也没有机会去做的事情——而哭！

唯其不争，所以争。

黑影沉默了。它没有想到高顶宝会这样做。

奋力厮杀，逃命，挣扎，或者哀求，诉说苦难史，甚至动用意志力，意念力……种种可能它都考虑过，唯独这种情形它却没有去想！

嗯，在决斗中杀死一个人，和纯粹的杀人……

它没有攻击，而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头微低，象是思考。神色显得有些为难。

它突然发觉自己可能在冒一个很大的风险，一个未来可能无法消除的心结……

万一杀的是一个没有战斗力的无辜的凡人，会怎样影响一个仙人未来的修炼啊！那种无法消除的心结会令人永远停留在一个瓶颈上！我黑暗尊者绝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终于那么一晃，它消失了。隔绝环境的漫天黑幕也随之解除。

他是黑暗尊者。六大尊者中排名第二。在来漂浮之海的路途上，对高顶宝横加试探的是光明尊者。

至此，光明，黑暗两大尊者结束了对于金球的重点探测。也结束了对于高顶宝的探测。

成仙是不可能了，如果运气好，也就是修修真，修个分神，合体之类……夜幕中，黑暗尊者微微摇头。转瞬远去。

他和光明尊者二人都是星河中一等一的天才人物！在他们的时代都引发出不小的修炼传奇，受到世人热烈的追捧……

高顶宝发现自己正孤身一人站立在树林中。周围一片黑暗，只能看到最近处的几棵树在那里影影绰绰。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感觉犹如做了一场梦，一场恶梦。

有风吹过，他不觉打了个冷战，才发觉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