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真能吹，小小愣头青竟这般大言不惭，笑煞人也。”小黄雀言谈颇为有文采，听上去像是受过正规高等教育。

“不是笑煞人，是笑煞鸟。”杜远程哈哈笑。

小黄雀的一身淡黄色羽毛倏忽膨胀了起来，整个鸟儿徒然增大了一圈，像是个吹足了气的皮球，“你才是……小灰，给我收拾他！”

……可怜见的她这扶不上墙的帮凶，小灰的脑袋瓜儿都快缩进身子里了，毛茸茸的一小团，怯怯的立在小黄雀身边，一只爪子也跟着缩躲到了羽毛里，“小黄姐姐，我不敢……”

“饭桶废物加胆小鬼！”小黄雀跳起来喳喳，这一幕看起来颇有喜感，堆满白雪的枝头，一只鸟儿对着另一只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那只被训斥的小鸟儿一味的只是退缩，简直要从树枝上掉下去了。

“好了你，人死不过头点地，你想吓死它不成。”杜远程有点看不下去，打了个口哨对小灰雀道“小灰灰，到哥哥这里来。”

也不知小灰雀是公的母的，性子怯弱的很，听到杜远程主动向它示好，慢慢的将头从羽毛里探出来，又恐惧的看了看小黄，“小黄姐姐，他叫我呢。”

“你敢去！”小黄见小灰灰要叛变，更气不打一处来，“你若是敢去，就再也不是我黄莺的弟弟！”

原来是只公的，真是遗憾。杜远程暗自感慨，顺便拿小灰灰当成反面教材教育小蘑菇道“看到胆小怕事的老爷们的下场了吧，像只脓包一样被女人吆五喝六，记住，以后找夫君一定不能找小灰灰这样的，男人嘛，就要顶天立地！”

“嗯！以后我找夫君就找爹爹这样的！”

“咳咳……”一句话说得杜远程有点不好意思，耸了耸鼻尖，继续敲边鼓，“唉呀，真是可惜，我还以为是只母的，也就罢了，竟然是只公鸟，太没出息。”

小灰灰本来就有些自卑，因为自己的羽毛灰突突的，长久以来缺乏自信，被杜远程这么一敲打，更是无地自容，“你才是只脓包！”

“本来嘛。”小杜把边鼓敲得叮当响，“我就是替你不公。”

“黄毛小子少在这挑拨离间！”小黄雀怒叫道。

“我可不是黄毛。”杜远程一摊手，甩了甩头发，摆了个造型，“要说毛黄什么的，你才是最正宗的。”

……小黄雀被小杜的冷幽默气得七窍生烟，不管不顾的俯冲下来，就像一枚射出去的子弹，正中下怀，被杜远程一把就给逮到了，哈哈笑道“小样的，跟老子玩这个。”说着，点了点它毛茸茸的脑袋瓜，“还太嫩。”

“叽叽！小黄姐姐！”小灰灰见主将被擒，顿时慌了，在树枝上来回的移动，却又不敢冲下来。

“好好玩，爹爹我也要。”小蝶张开小手，欢欣雀跃。

“小心它咬你。”杜远程将小黄雀的翅膀束在一起，“拎这，对，抓着它的翅膀根儿，就咬不到你了。”

小蘑菇捧着小黄雀欢喜不已，不停的抚摸着它的翎羽，小黄却两眼一翻登时晕厥过去。“爹爹，它好像睡着了。”

“不管它。”杜远程继续吹着口哨对小灰灰下攻势，“我说小老弟呀，就别挣扎了，你姐姐已经成了我的盘中餐，你若弃暗投明，我就放过你们姐弟俩。”

小灰灰的性格比起小黄要柔和许多，怯怯喏喏，严重缺乏男子汉气概，越看越像老太太，“你，你真的肯不吃我们？放我们走？”

“呵呵，你们俩加起来不到二两肉，有什么嚼头，来来，下来说话。”

小灰灰将信将疑的飞了下去，一副可怜相，落到杜远程的肩头，满目担忧的望着气晕过去的小黄雀，“小黄姐姐。”

“别叫了，你姐气背过去了，真是刚烈啊。”杜远程唏嘘不已，“想她生前也是个烈性女子。”

“什么叫生前……”小灰灰低低的道，“是从前。”

“哦？”杜远程其实就是顺嘴一说，没成想说中了，“你们以前真的是人？”

小灰灰点了点头，像有些不放心他似的，又飞落到小蘑菇的肩上，“几年前我们被魏仁钟抓进了山谷，从此就……”

“他把你们变成鸟儿了？”杜远程难以置信。

“嗯，确是。”小灰灰有点不堪回首的怅然，一边梳理着羽毛一边喃喃道“我倒没什么，只是可惜了姐姐。”顿了下，语气幽然“我从小就其貌不扬，也从未奢望过能娶到心爱的女子，可小黄姐姐不同，她天资聪慧，容颜清丽，已到了出阁的年纪，但还未嫁与如意郎君，就成了这幅模样。”

“原来，我说的麽。”杜远程抿了下嘴角，“我也是被这糟老头子抓来的，真是一入深山岁月长啊。”

“公子是为何？”小灰灰问。

“一言难尽。”杜远程望着小灰灰，“你们还有机会重新幻作人形么。”

“说是有，但。”小灰灰歪了歪头，“却不知何年何月，须得魏仁钟撤掉施加在我们身上的法术才行。”

“这样啊。”杜远程吐了口气，“那现下我也爱莫能助。”

当时是，小蝶一抹欣喜的唤道“爹爹，小鸟儿醒了。”

三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将过去，只见在小蘑菇粉嫩的小手掌里，小黄雀缓缓的睁开了黑豆粒一样的眼睛，直接对上了站在小蝶肩头的小灰灰，顿时一下跳将起来，喳喳的训斥它，小蘑菇不明其意，杜远程听得一清二楚，当即笑道“行了，大小姐，你这脾气也该收收了。”

这劲头倒是跟那人有点相似。一想起青夜来，小杜就心头发酸。

“你就这么投敌了！”小黄雀气得羽毛一鼓一鼓的，“还未分清黑白是非，就认贼为友！”

“好了我说黄大千金，你的事你弟弟方才都跟我说了，不就是没嫁给心上人么，以后还有机会。”杜远程哈哈道。

小黄雀已然完全忽略了小杜，离弦的箭一般冲向了小灰灰，吓得小灰雀急忙扑棱着双翅飞起来，但还是被凶神恶煞的小黄姐姐啄掉了好几根羽毛。他俩你追我赶的飞出去好远，一路叽叽喳喳。

“爹爹，它们又吵架了。”小蘑菇仰着脸望着杜远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