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欢记之青雀于归
作者:兔幺柒 | 分类:仙侠 | 字数:42.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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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执念
魔界之人嗜血好战,经常进犯五界,魔界之人修炼较强但资源匮乏,主要靠着掠夺邻近的人界和妖界来积累财富,而由于出现一个空物境需要很久,所以妖界向来弱势,常常处于无主状态,八百多年前的一次战争中,老魔王塔图大胜,妖界除了献上一些珍宝外,还从花族选了一些女子献给塔图,其中就有备启的母亲木槿。妖界女子貌美,但是到了魔界会受到排挤虐待,魔王的女人自然是千般手段,再加上塔图夺位的儿子们,花族献上的女子不久都纷纷殒命,只剩下怀有身孕的木槿。
木槿与水族的公主女绡是相识于微时的至交好友,女绡与妹妹悠临是妖界最美的女子,女绡活泼、悠临温柔,木槿嫁到魔界后,女绡淘气地偷偷跑去看她好多次,尤其是后来木槿怀有身孕,女绡更是经常过去照顾好友,并将水族宝贝送给她用于防身。
塔图偶尔见到女绡过来找木槿,没有戳破,对这个活泼的美少女甚是喜爱,制造了偶遇、相识的机会,女绡当然不知道塔图就是魔王,两人一来二去产生了感情。后来塔图又借口发兵妖界,和解条件就是娶水族公主女绡为妻,女绡誓死不嫁,再后来为了妖界的利益不得不含泪出嫁,结果拜堂后发现新郎是心上人,这才喜笑颜开,自此,妖魔两界相安无事、塔图遵守承诺再无战争。
女绡与塔图真心相爱,两人膝下只育有一女黛色,塔图将母女俩宠上了天,这在魔界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魔界一直都是争斗不休、生存及上位仅靠手段,男女都一样,黛色却是特例,绝色的容颜成为魔王塔图在六界最引以为傲的事情,对这个女儿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中怕摔了,如珠如宝。
木槿便没有这等好运气,得不到塔图的宠爱,在九黎宫里饱受排挤和凌辱,好在女绡嫁过来后对她多加照拂,在明面上,旁人也不敢太过分,但背地里,木槿生下的儿子备启却备受欺辱,加之备启样貌肖母,与魔界之人相差极大,常常在兄弟姐妹中被攻击,没有塔图的护佑,他过得苦不堪言。
直到那一个冬日,备启已经记不得那是第几次被二王子泼了一身的脏水,湿哒哒的长发贴在背脊上,刺骨的冷意往身体里钻,备启的心里也湿冷一片,他拖着又冷又痛的身躯,找到一处背风的角落,黯然地缩成一团,如果这样子回去,母亲会伤心的,想起母亲与一般妖族不同的,过早苍老的样貌,他心中充满不安。
周围的风呼啸着,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黑衣男孩。沙,沙……有脚步声自不远处传来,备启好奇地伸出头去,这么冷的冬天,谁会到这来呢?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绝美的面孔,春水般的双眸中闪烁着温暖的光,乌黑的长发如锦缎般光滑,悠远的眉轻轻地蹙着,小巧的鼻子下面是两瓣红润如玫瑰花的嘴唇。备启一时间有些呆愣,这是父王新纳的妃子么?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从仙界来的么?备启胡思乱想着,还是自己冻得恨了,眼前花了,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人。
美人轻轻走过来,似是怕惊扰到谁,淡青色的裙裾拂过冷硬的石子路,她在备启的惊讶中,停在他的面前,好看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如同天籁:“刚才,我都看到了。”备启只觉脸上如火烧一般,他默然低下头,将身体又缩了缩。
美人一双美目流露出几丝疼惜:“你还没有开始修炼么?”她伸出如玉一般的手指,轻点备启的衣服,一团柔和的光芒游走于他全身,他的衣服立时干爽起来。备启抬头感激地看了看她,她笑笑:“我知道你是备启,你是木槿姐姐的儿子。”备启见她知道自己母亲的名字,心里更加笃定她是父王新纳的妃子,父王不是最喜欢王后女绡么,怎么又纳新妃?这次还是一个天仙般的姐姐,哦,不,刚才她称母亲为姐姐,她是父王的新妃,那自己要叫她母妃才是。
备启羞涩地低下头:“见过母……”“和黛色一样,叫我小姨吧”美人噗嗤一笑,她笑起来更是好看:“我是女绡的妹妹,我叫悠临。”备启脑中一时转不过弯来:“小……小姨。”悠临牵过备启的手,又摸摸他的头:“嗯,我不是你父王的妃子,我是来看姐姐的,我是黛色的亲小姨。”备启一向阴沉的神色有些松缓,原来自己闹了个大乌龙,怪不好意思的。
悠临抬头看了看天空:“天色渐晚了,快点儿回去吧,不然木槿姐姐要着急了。”备启张了张嘴没说出声来,其实他是想说谢谢她的,但觉得她没比自己大多少的样子,小姨实在叫不出口。悠临走出几步又回头问到:“为何还没开始修炼呢?”备启沉郁地低下头,魔界与其他界不同,修炼需要有人开魔识、定期药浴加上其他灵力强大之人辅助,后面才能自己修炼,母亲在生产之时被陷害,灵力全无,如普通人类一般日渐衰老,未来生命可能会缩短,所以没有人能够帮自己开魔识,自己没法修炼,只能平日里私下偷偷药浴强健体魄,所用药材也是妹妹黛色修炼省下给自己的,所以没有修为,样貌也保持着孩童的状态。
悠临见他半天没说话,知道这孩子生活得极是困难,她叹了口气,走了回来,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顶:“可怜的孩子,我来帮你吧。”说罢,悠临急急地往来路走去。
女绡平日不是不知道备启的情况,但是一个人的灵力有限,自己只能帮助黛色,没有余力去帮备启,作为魔王,塔图也不会出手帮任何儿女修炼,即便是最宠爱的女儿黛色,这是违反魔界祖训的,魔界是靠自己厮杀、能者上位,若是强大的魔王用自己的灵力辅助某个儿女,那他一定是最后的胜出者,有违强者居之的规则。所以,往往修炼初期,魔王的子女都是靠母族修炼,后期才真正靠自己的天赋。
悠临在女绡这里得知情况,有些失望,不过想到备启低垂的眼眸、阴沉的神色,再想想那天缩在山石后面那个湿漉漉的小小的倔强的身影,她心里有些难过,紧接着下定了决心。
从此之后,悠临常常来魔界,没有人知道她在偷偷帮助备启修炼的事情,作为外界之人插手魔界之事是犯了大忌的。不过,备启一点一点地成长起来,也变得没那么阴沉了,备启和黛色时时围绕在悠临身边,随着她去这去那,活脱脱两个小跟班。
再有遇见别的王子公主欺负备启时,悠临出手教训过他们几回,他们回去告状,他们的母族得知是女绡的妹妹动的手,也不敢造次,有不长眼的前来挑衅,却也斗不过水族的公主,偶有向塔图吹枕边风的,被塔图撵了出去或是一顿棒打。
那是备启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黛色常问他:“七哥,你看我和小姨像不像?是不是像小姨一样好看?”黛色是悠临的亲外甥女,长相上自然是有几分相似的,备启没有回答她,因为在他心里,永远不可能有人比悠临更好看。
备启成人那一天,已是翩翩少年模样,他将准备了许久也滋养了许久的一缕精魂送给了悠临,一朵玉色的小花落入悠临的掌心。温暖的日光下,悠临回过身冲他笑:“谢谢备启,我很喜欢。”悠临的皮肤细润如温玉,精致无瑕的脸上漾起了明媚的笑容,备启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画面,他多想走过去将玉色的小花别在她的鬓边,可他没有足够的勇气,他怕他稍微一动,这梦一般的景象就消散了,这个给他带来温暖,助他修炼,护他成长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许多年之后,当想起那个笑容的时候,魔王备启只觉胸口如剜心一般疼痛,她是自己灰暗的人生中唯一的慰藉。魔界夺位之战正酣的时候,悠临嫁到妖界狐族,备启被魔王其他子女幽禁,悠临派金色纸鹤来探望他,成为了他在幽暗之中唯一的慰藉,备启本已熄灭的斗志重新燃起,他要出去,要到妖界去找她。
几十年中,魔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或者说是备启的人生发生了巨变。塔图与女绡中了暗算,为保护黛色身死,备启激发潜力、修炼进境、冲破牢笼。
不久,木槿在争斗中死去,备启意识到不主动出手的下场就是个死,那时他孤苦无依,只有一个代表花族从妖界来奔丧的小妹妹陪在身边,他不断思念着悠临。噩耗接二连三,就在他因失去母亲痛苦至极的时候,黛色带来了悠临因终年身体内耗、积郁成疾,撒手人寰的消息。
备启一反常态,完全不似平日的阴冷、残酷,苍白的脸色近乎透明,他虚弱地扶着椅子慢慢坐下,耳中轰鸣不断,那个美丽温柔的女子竟然死了,几十年的厮杀中,他尝尽了苦楚,每每绝望之时,总会想起她温暖的笑容,现在,她竟然死了。
备启心里断了最后的念想,再无任何顾虑,违背祖训对已失去夺位能力的兄弟姊妹痛下杀手,六界皆传魔王备启冷心冷面、嗜血无情,戕害同胞,唯独对妹妹黛色宠爱至极,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可是没有人明白,他只有在对着黛色的时候,才会看到曾经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