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号炮声在空中响起，隆隆蹄声由远处传来，就在狄道城北门战事进行得最激烈的时候，南门方向也开始出现了大量的敌军身影。

“来了！公子，他们真来了！”虽早已根据前一的战斗做出了某些推断，凌晨时分又发现列军大量调动的迹象，但实话在敌军出现之前谁也不准他们到底会不会来又在什么时候发动进攻。

“骑兵？怎么会是骑兵？”与兴奋的项鹏不同，鱼寒看到眼前这一幕还真有些傻眼，因为在他的观念里骑兵应该不太适合用来进行这种城市攻坚战。

并非是鱼寒认为自己的想法就一定正确，可问题是在城门尚未被攻破的情况下，缺乏步卒配合又没有携带大型攻城器械的骑兵怎么进城？就狄道这城墙的高度，即使金军战马全都属于传中的千里神驹也不可能直接蹦进来！

“敌袭！”鱼寒想不明白犯着糊涂，但敌军既然已经展开了进攻并且正在提高速度，城里要是没点反应也是太不像话，所以不等主帅下达反击命令，训练有素的将士们就已经主动进入了战斗位置。

“敌军距离一百丈！”骑兵到底能不能单独对城市发起进攻确实有点让人犯愁，但骑兵的行进速度是毋庸置疑，就只是这么一会的功夫，金军前锋已经开始迅速进入了攻击范围。

“放箭！”就算是心中有再多的疑惑，现在也不适合发呆，既然没办法琢磨出敌军的真实意图，鱼寒也就只能先试着采用最传统的方式来应对。

“放箭！”几乎就在鱼寒下令反击的同一时刻，金军的前锋主帅也已经下达了进攻命令。

攻守双方的箭矢开始在空中密集交织，金军骑兵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那句攻马骑射下无双还真不是全靠嘴给吹出来的，就这种在高速移动中的张弓射箭还真不是寻常军队所能做到，至少宋军的绝大部分就不行！

当然了，宋军的常规部队没办法做到这一切主要还是因为两宋朝廷战马奇缺，在没有进行过大量严格训练的情况下，想要完成相同战术动作也确实有点为难人，更别还要指望拥有相同的强悍攻击力。

初步的试探交锋已经展开，一方是在据城而守居高临下凭借强弓硬弩做出反击，另一方则是在快速推进的过程中依靠威力相对较的骑弓仰射，要谁更占便宜似乎也是不言而喻的事，可这结果却又一次让鱼寒看傻了眼。

超过一刻钟的弓弩对射，要己方凭借坚固工事避免了巨大损失倒是在意料之中，可问题是金军在这个过程中怎么也才仅仅倒下了一两百号人？

要知道鱼寒虽是没有投入全部的兵力，但也调用了五百多将士在进行反击，他们可都是在佑川接受过严格训练，就算无法确保每一个人都有百步穿杨的技术，却至少不会闹出校场发矢中鼓吏的笑话，况且这个时候正在进行的漫射也不要求有那么高的命中率。

“纸甲？他们穿的是纸甲？”一个浑身上下被扎得跟个刺猬一样，却还在嗷嗷乱叫着横冲直撞的金军骑兵为鱼寒解开了心中困惑，也让这混蛋感到了问题可能比较棘手。

作为一个保留着完整记忆又在宇宙中漂泊了数千年的穿越者，鱼寒当然记得纸甲的所有优点，他之所以没有大量为自家将士装备这种轻便且对弓矢具有极好防护效果的盔甲，主要还是因为太穷。

纸甲廉价那是几百年后的事，实际上依宋代生产水平而言能够用于制作盔甲的上好宣纸价格还真不低，否则彭龟年帮金国临洮路兵马都总管陶信找的那个便宜祖宗陶谷也不会发明“纸醉金迷”这个词来形容奢侈，如果再加上纸甲后期制作保养的费用就更夸张。

本就已经采用古法冶炼废矿渣解决了金属盔甲的原料问题，又凭借水车提供的动力用冲压方式进一步降低了生产成本，再加上纸甲的晾晒烘干过程相对漫长实在无法满足短时间内大量装备的需求，所以鱼寒也并没有在这方面费功夫改良。

自己的军中没有装备，而在鱼寒的记忆里金军好像也一直没对理论上具有更强防御效果的纸甲产生重视，这其中到底是因为金国太富庶还是发现了纸甲那个平常不会暴露但在特定情况下会捅大篓子的先缺陷，确实无从猜测。

一群夸张点可以打扮成铁浮屠，再夸张一点应该穿戴上整套西式板甲的金国骑兵，却突然换装了轻便的纸甲，这不得不让鱼寒感到意外，也开始重新审视起这股被完颜蒲带寄予厚望的敌方军队。

“哟呦吼……”

鱼寒并不知道，就是因为在西夏与马贼作战时吃了太多的亏，完颜雍跟他手底下那票重臣才会琢磨出换装纸甲以确保机动力的法子，而金军如今也正是凭着纸甲的轻便和极佳防御效果迅速冲过了那段最危险的区域，咋咋呼呼地顺利抵达烈道城下。

这个时候再继续使用弓弩进打击不仅危险而且效果也不会太好，但鱼寒并没有立即下令换别的防御手段，因为他很想知道这些没有步卒和大型攻城器械配合的骑兵怎么进城，而金军也是不负所望迅速给出了回答。

“叮叮叮……”

随身携带的轻便骑弓在这时起到了抛绳器的作用，一副副巨大的飞钩冲而起，虽没能在这个过程中侥幸砸到守军，却也是牢牢地抓在了城垛上。

“上！”

一声冷喝，口衔弯刀的金国骑兵用行动诠释着什么叫做飞檐走壁。

“特战队？”历史比较悠久的非传统攻城方式，鱼寒当然知道并且也列为了辛弃疾所在队伍的固定训练项目，但他真没想到有一会看到敌军使用相同的手段，以至于再次发出了非常惊讶的叫声。

“夜叉檑！”惊讶归惊讶，但眼前这毕竟是敌军，若是让他们进了城，鱼寒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所以他还得赶紧换个法子来表示心中的敬佩。

“扔！”

长约丈许，由整颗榆木制成，遍布五寸逆须钉的夜叉檑从城头被迅速抛出，别看这玩意模样不咋但特别实用，沿着墙体做自由落体运动可是对付敌军蚁附的最佳方式。

而起来也好笑，这种能够克制金国特战队的传统防守武器还真不是鱼寒从佑川给带来的，毕竟他完全没有料到金军会用这种非传统方式攻城，所以这些都属于完颜蒲带的免费赠送，就是不知道那位大金国西北路招讨使在听此事后会有个什么表情。

“斛勒！”数十根夜叉檑不停地紧贴狄道城墙做着上下往复运动，捎带着也像是扫垃圾一样把那些正在快速登城的金国骑兵特战队给扫落到霖上，好在负责战场指挥的兀鲁黑对此早有准备，也是强忍着锥心之痛迅速下达了新的命令。

“儿郎们！跨上你们的战马，拉开你们的弯弓，跟我来！”曾经跟鱼寒关系还算不错的斛勒可是率领着兀鲁黑所属最精锐骑兵，他们不仅装备更加精良而且由女真族人构成，在听到命令之后也是迅速脱离了主力直奔战场而去。

“还来？”鱼寒不是不知道金军喜欢采用添油战术，只是一直不太明白这种法子到底有什么吸引力才能让金军上下念念不忘，好在这次他倒是没有再被唬住，直接就朝着身边将士嚷道：“都别客气了，把这些家伙给本帅收拾掉！”

既然鱼寒都已经决定要先下手为强，守城将士当然也不会显得太过吝啬，漫的箭矢再一次出现，而不管是密度还是力道可都要比先前强了不少，但这效果么……

“马术队？”敌军正在马不停蹄地飞驰着，能够带给鱼寒的惊讶似乎是越来越多。

人数少也得有两千的敌骑，突然就消失在了视线当中，这可真不是刚才的那一轮远程打击效果超出了预期，而是人家已经在快速行进的过程中藏到了马腹之下，就算再密集的箭矢似乎也很难对他们构成威胁。

如此精湛的骑术，使得鱼寒在惊讶之余也不得不感慨，人家就凭这一招也确实足以让宋军在野战中吃亏，遇上这种精锐别是普通的宋军主力就算是官家手里那队用来压箱底的铁骑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才校

“起身！放！”鱼寒可以在城头上慢慢感叹，奉命率军进攻的斛勒可没有当初赌钱时的那种耐心，眼见得已经抵达了骑弓的射击范围，躲在马腹下成功避开守军阻击的他们也是迅速翻身上马展开了进攻。

“赶紧的，把夜叉檑都给拉上来，准备……”已经吃过了一次亏，所以也不需要鱼寒做出任何吩咐，项鹏就已经代为发出了军令。

“转！”当所有人都以为金军即将再次扔出飞钩进行蚁附作战时，斛勒却突然发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命令，并且带着那些已经抵达狄道城下的精锐骑兵在绕了个弯开始往回撤。

“他们这是干嘛？”鱼寒不明白，项鹏更糊涂，好在他们还没蠢到会认为金军骑兵就是想要展示一下非凡的骑术好吓唬吓唬城内守军。

“扔！”一队无愧于精锐之称的金国骑兵沿着狄道城墙呼啸而过，随着斛勒的这一声令下，也顺手扔出了一个个似乎在冒着火花的铁球。

“不好！”刚才还有点犯迷糊，但在看到眼前这一幕后，鱼寒已经不是惊讶而是被吓差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