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战事如何？”开封城内的徒单克宁一身便装，看似非常悠闲地在自家后院品茗赏花，实则心绪已经飞到了数百里之外的秦州战场。

鱼寒出兵了，那个至今还在手里攥着大金国太子的小混蛋终于离开了狄道城，饶过巩州跟驻有五千精兵的皂郊堡直接就对成纪发起了进攻，虽说这种方式有那么点出乎意料，但还不足以让徒单克宁感到惊讶。

为了确保对南宋的威慑，徒单克宁不可能离开开封府，更不能调派大军去对付那个没什么实力却胆大妄为的小混蛋，但在北方战事爆发没多久他就已经接到密旨并且布下了陷阱，甭管来的是谁都别想在他管辖的地界上闹出什么动静。

“启禀大帅，据战报，三万贼军依旧只是对成纪围而不攻！”负责前来进行回报的校尉没资格提出质疑，只需要按照刚送来的战报进行照本宣科用最简洁的方式说明白现在的战场态势就算是顺利完成了任务。

“围而不攻？有意思，这小王八蛋是准备围点打援？”嘴角露出了轻蔑的笑容，徒单克宁也没指望自己的问题能够得到回答，似乎已经看穿了鱼寒诡计的他更关心另外一件事情。“魏王麾下的天水军可有继续增援迹象？”

送了百余侍卫前去狄道，除了要确保被俘的太子安全之外，还要负责对鱼寒的实力进行打探，所以徒单克宁早就知道那小混蛋如果没有获得魏王的支持肯定凑不出三万大军，自然也就更为关注天水军的动向。

“天水驻军未有异动，倒是魏王已下令对来往客商严加盘查！”自从鱼寒率军攻取狄道城开始，在天水军有点地位的高级细作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但这并不能阻止金国继续获得相对可靠的情报。

“未有异动？不对！”成纪城高墙厚且驻有万余守军，鱼寒率领三万步卒围而不攻本就已经是居心不良的表现，如今再听到魏王并没有立即提供增援，徒单克宁也迅速判断出这俩小混蛋是打算要给他来一手瞒天过海。

“吴挺，吴挺到了哪？”甭管是鱼寒还是魏王，都是兵力有限就算真有那么点能耐想要收拾起来也费不了多大事，但吴挺麾下那数十万巴蜀大军对于徒单克宁来说可是切切实实的威胁，他还真有些担心这位老对手的子侄背会跟着搀和进来。

“吴挺已帅亲兵卫队前往河池，另有两万宋军已前出至阶州白马关，据线报隆庆、阆州、潼川三地驻军已经接到调令不日即将北上！”校尉的记忆力不错，金国的情报工作也是左右成效，居然这么早就查到了巴蜀大军的调动情况。

“河池？他去河池干嘛？”没有关心那近十万大军的调动，倒是吴挺突然坐镇凤州这个行为让徒单克宁皱起了眉头，一时间也实在琢磨不透这个实力强大的对手到底想要做什么。

想不明白对手的意图，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进行武力试探，做出了某种决断的徒单克宁也是立即吩咐道：“令！宝鸡、虢县两地守军出兵三千，前往大散关，记住只需虚张声势不可与敌接战，若遇阻击则立即后撤！”

“嗻！”迅速掏出随身纸笔对军令进行了简洁明了的记录，递上前去等待主帅用印。

“另外让德顺州守军抽调三千人马驰援秦安，再增派两万步卒前去与通西驻军汇合对临洮发起进攻！”鱼寒在徒单克宁眼里虽然只是个不太起眼的小跳蚤，但再怎么说也是挑起这场战斗的元凶，所以不可能允许他继续在大金国的地盘上瞎胡闹。

徒单克宁虽然不能动用自己的主力大军，但在德顺州可还有好几万曾经被鱼寒给揍得灰头土脸的大金国勇士在，现在给这些已经通过休整缓过气来的精锐们一个复仇的机会直接去捅那小混蛋的老巢，应该也能尽快逼出对手的阴谋。

“公子，您说那老东西咋还不动弹？”徒单克宁已经根据战场形势对地方驻军做出了调动，但受到这年头通讯手段的限制，他的命令想要得到有效执行还得等待一段时间，而在成纪城外的雍弈等人此时也是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你问我，我问谁去？”对于书童的这个问题，鱼寒还真没办法做出准确回答，毕竟他确实没有资格替徒单克宁做出任何决定。

猜到了对手可能已经设下陷阱，但猜不到徒单克宁的具体战术，所以鱼寒才选择了跳过巩州直接由嶓冢山对成纪发起进攻，为的就是故意留出破绽让对手被已经紧急赶到狄道城的某个混蛋折腾得头昏眼花，但很显然这种安排并没有取得任何效果。

初步的阴谋遭遇了失败，好在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鱼寒才会立即采用了事先制定好的另一种战术，通过对成纪的围而不打来逼迫对手率先做出调整，毕竟任何事情在出现变化的时候才更容易露出破绽。

把成纪城给围了整整五天都没能等来对手的应变措施，这让鱼寒心里也有些焦急，毕竟这次为了能够确保战斗发起的突然性他并没有携带太多粮草军械，就算是魏王派来的援军帮着解决了部分问题，但如果继续拖下去他就必须动用那种特殊的补给手段，要真到了那一步他的很多损招都会暴露在徒单克宁面前。

“要不，为兄带人去给他添把火？”徒单克宁会不会做出兵力调整，这事对辛弃疾所部没什么影响，但如果主力被拖在了成纪城外，他就只能跟着无所事事，所以这才主动提出了请战要求。

毕竟有这么一支擅长偷鸡摸狗的特殊军队帮着造谣生事，这年头的任何将领都有可能被他们气得火冒三丈，辛弃疾也觉得与其这么傻等着，还不如抽空试探一下徒单克宁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能有用？”徒单克宁不仅在史书上留下了赫赫战功，而且还是能文能武出将入相的四朝元老，就个人能力而言跟辛大侠或许也差不了多少，鱼寒才不相信在战场形势出现改变之前就能通过那些卑鄙手段把他给惹火。

“没啥用，但为兄这不是闲得没事做么？”辛弃疾虽然没有跟徒单克宁直接交手的经验，却很清楚这位声名显赫的金国大将不会被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所激怒，想要糊弄他可不是件容易事。

“想找事做？简单啊，您率军去把城门给打开，也让小弟能找个舒坦点的地方好好睡一觉！”行军作战时的住宿条件肯定不会太好，更何况还要随时防备对手的偷袭，所以鱼寒提出的这个要求似乎也并不过分。

“为兄只是比较清闲，可不打算要自讨没趣，这事你找别人去！”想要率军潜入城内这对辛弃疾来说也算不上个什么事，就算是要在敌军眼皮底下打开城门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但现在就拿下成纪显然并不符合他们的实际需求。

“幼安兄，您别闲着啊，赶紧帮忙想想，咱总不能白忙活不是？”就鱼寒肚子里那点损招，用来糊弄狂妄贪婪的完颜蒲带或者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完颜允恭还能凑合，但对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的徒单克宁显然就不太够用，如果连辛弃疾都不能提供有效帮助的话，这小混蛋的头疼脑热毛病还真不容易得到缓解。

“办法倒不是没有没有，只是这上策恐非我等所能……”辛弃疾确实有办法糊弄得徒单克宁对现有部署做出调整，但想要用最简单高效的办法做到这一点，主动权并不在已经把成纪给团团包围的鱼寒大军手里。

“行了吧，这啥上策您老别瞎琢磨了！朝廷不会跟着咱瞎胡闹，吴大将军更不可能离开利州西路来帮咱扛黑锅！”如果有别的大宋官军能够参与到这场战事当中，徒单克宁就算再不情愿耐心也得赶紧动跟着起来，但这在鱼寒看来显然是没有任何可能。

“除此之外，咱也就只能……”辛弃疾也必须承认，现在确实不能指望临安城的孝宗皇帝会下令吴挺大军挥师北上，好在这位本就文武双全的北地奇侠在掌握了那种打破传统的思维方式之后也能琢磨出不止一个损招。

徒单克宁之所以现在不打算派出大军前来对鱼寒展开围剿，那是因为他心中存有顾忌，害怕被宋军逮着机会抄了他的后路直接把开封城给抢回去，所以辛弃疾的办法也很有针对性，那就是主动帮着他消除顾虑，让他知道孝宗皇帝现在确实没心情跟金国开战。

“可如此一来，咱岂不就成了用来吓唬猴子的那只老母鸡？”徒单克宁若是没了顾虑肯定会痛下黑手，但一想到人家手里那十来万精锐，鱼寒还真觉得有些头皮麻。

“官家可不是猴子，你也并非毫无反抗之力的老母鸡！反正咱能想到的法子就这些，用不用随你！”辛弃疾当然知道徒单克宁若决定全力以赴，他们需要承受多么巨大的压力，但他更清楚这样做能够给朝廷大军创造出多少北上机会。

“想想，咱得好好想想！总不能咱去捅马蜂窝，让别人得好处不是？”对鱼寒来说吃点亏不冒什么，但如果要他冒着生命危险去给别人创造机会，那还真得好好琢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