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顾沄这些年虽然过得不算富足，但她敢保证他在外面比在宫里自由开心，他从未向往过皇宫中高高在上的日子，他想要的不过是晨起读书，日落休息。

“那书里说了什么？”顾贤不厌其烦的想着和儿子拉近些关系。

提起书本里的知识，顾沄表情上积极了很多,“书里说了很多儿臣不懂的东西，给了儿臣很多的启发。”

“有个儿子想要出门历练，但他的父亲觉得他太小，不能吃苦，让他大一些再出去，儿子同意了，但后来，这个国家发生了战乱，这儿子毫无担当,竟然把年迈的老父亲退出去替自己挡剑，老父亲愤恨他竟然养了一个毫无担当的儿子。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这个国家灭了国。”

这个故事很简单，无非就是说孩子有野心抱负的时候，作为家长要支持，要赞同，不然一个有野心的人在满是蜜糖的官职里，就算是英雄也能变成狗熊的。

顾贤没有说话，沉思着这个故事。

顾沄继续道，“娘说过，人首先是自己，其次才是其他的身份，他不坚持自己的信念，他父亲也以为自己能够护着他儿子很久，到头来儿子没有任何担当，没有任何的经验,父亲老了，不仅没有保护了儿子，还被儿子拉出来挡剑。”

“这些话谁教你的？”顾贤声音突然就冷了下来。

顾沄满脸的不理解，他鼓起勇气抬头看身边的人，“父皇，你是觉得这些话是娘教我的吗？”

“难道不是吗？不然这故事说明了什么？你就是要劝阻你离开朕，不要跟朕回宫吗？”顾贤声音里带着质问。

本来顾沄的胆子略小一些，毕竟他也年岁不大，被人教导成这样也在情理之中，而他这番话，也确实很像苏青鸢所说的。

“父皇，那您觉得我必须跟您回宫吗？”

娘被误会，他再也懦弱不下去，他直视父皇的眼睛，“父皇觉得我不回宫是娘的主意？她凭什么替别人养孩子？她自己的夫君还在视物不见，她为什么要把自己这些心血放在一个别人的儿子身上？她不图财不图势，那她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在父皇这里落下骂名吗？”

顾沄的话让顾贤一愣，“你什么时候这么咄咄逼人了？你和你母亲一点都不像。”

顾沄站起身看了一眼窗外，阳光明媚的,这样的天气最是应该在院子里煮上一壶茶，和娘嗑着瓜子聊天的，他却要来这里和一个不懂不熟悉的人说话，还要忍受着娘被污蔑。

“父皇可知，我为何愿意叫她娘？”

“以前，爹去打猎，家中只有兄妹几人，生活实在凄苦，但爹从未让我的药断过。我记得，那是一个雨夜，我高烧不退，我以为我能和往日一样扛着，扛一扛就好了。”

“但没有，在万阳村那个小房间里，是娘把我背着去了镇里找大夫，雨夜里驴车陷入泥泞，她浑身湿透却一直安慰我，说马上就能到，马上就能好。”

“最后，是她背着我步行许久许久，到了东镇，儿臣这条命在能再次的捡回来，她就算没有任何的力气，但也从未有放开我的想法，试问一下，这样的人，她会有那些龌龊的心思吗？”

“我之前就是一个无名之人，他们只知道我是顾沄，至于我的来历他们一概不知，但她能把我当成亲生孩子对待，是我的福气。我知道父皇看不上她，觉得她有其他的筹谋，但在而成看来，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娘。”

顾贤从不知道，那苏青鸢在他这里有这样高的评价。

也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在最后关头，有人救了他，那形象无疑和救世主一样。

“沄儿，真的从未想过回来吗？跟朕回宫，你有御医，不会旧疾复发啊，也有很多的书，皇宫的藏书阁你也可以看，那里汇聚了书是你无法想象的。”

顾沄摇头，“我已经和过去的身份划了界限，我不会回去，纵使那里金碧辉煌，我还是想要在娘身边，即便吃糠咽菜。”

顾贤叹息一声，心里的滋味无法用言语来说明，他最喜欢的儿子，原来也曾寄予厚望，但现在他连回去都不想。

他有些不甘。

“父皇知道你无法割舍和你娘的情谊，父皇不给你施压，你可以继续跟着他们，但不能有不回来的想法，你是朕的儿子，朕以后的所有还要等着你来继承”

“我一个旧疾缠身之人，不能担此大任，父皇还是另寻聪慧的兄长吧，我只想闲云野鹤，一辈子不染朝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