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着空空的汤碗和汤匙，抬眼看着陆轻阳道。“婉妃娘娘已经死了，她是替陛下死的。”

“陛下下旨，让婉妃娘娘明日亥时葬入皇陵。”

“你若想要去送她，可以让付云给你准备马车。”

说完这番话之后，她抬步离开了，自始至终没有再回头看陆轻阳一眼。

——

翌日清晨，陆轻阳坐着马车出了相府，比起昨夜的狂风骤雨，今天的毛毛细雨就像是大雨和地面不舍地告别。

赵婉儿的灵柩从皇宫中出来，必定会经过这条路，陆轻阳便坐在马车中静静等着，将车门打开，就算是有雨滴飘进来将衣服打湿也顾不上了。

陆轻阳的脸色依旧苍白，说不出是伤心导致还是伤口导致。

就在此时，付云看着一个方向对着陆轻阳道。“公子公子，来了！”

陆轻阳扭头看去，就见一群人浩浩荡荡抬着灵柩朝着皇陵走去，陆轻阳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下意识想要站起来。

但是腿根本吃不上力，让他一头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公子！”付云一惊连忙过去扶起了陆轻阳，刚刚被雨水浸湿的泥土沾满了陆轻阳的衣服和脸颊，他双眼含泪，目送着那灵柩消失在视线当中。

“公子，我们回去吧。”眼看着赵婉儿的灵柩被送入皇陵，付云对着他小声提醒道。

陆轻阳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站在原地，看着远方，除了胸膛还在微微起伏之外，就像是一个雕像。

付云轻叹一声，也不说话，就这么陪着陆轻阳站在雨幕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陆轻阳微微动了一下。

“付云，我们回去吧……”

此刻他们两个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水给打湿了，泥土混杂着雨水，此刻的陆轻阳格外狼狈。

付云点点头，想要搀扶着陆轻阳上马车，就在此时，余光一闪，陆轻阳似乎是瞧见了什么，道。

“等一下！”

付云微微皱眉有些不解，只好搀扶着陆轻阳转身，就见在雨幕当中，站着一个撑着油纸伞的男人，和陆轻阳两人四目相对。

杨掌柜手撑着油纸伞朝着他走了过来，手上还死死抓着那个雕像。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陆轻阳看着杨掌柜询问道。

杨掌柜的脸色憔悴苍白，他已经好几夜没有合眼了。

“我打算回汝南，那里还有婉儿小姐留下的铺子，我打算好好经营。”

陆轻阳点点头，看着他。“以你的头脑，生意一定会红红火火。”

此刻什么祝贺的话说出来，都添上了一丝悲情的味道，杨掌柜笑了笑，那笑容也尽是苦涩。

他伸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下来，递给了陆轻阳道。

“这是小姐给你做的，就当是留个念想吧。”

陆轻阳低头看着那雪白的披风，上次赵婉儿将这披风送给他，但是被他拒绝了，这次，他伸手接过了披风。

“公子保重。”

杨掌柜对着他微微行礼，随后转身离开，这次分别，恐怕再也不能相见了。

——

赵婉儿的尸体被葬入皇陵，陆兰心的尸体则是通知陆家人带回去，陆轻阳出去送赵婉儿了，陆青浦也不肯去领陆兰心的尸体。

他对这个女儿早就失望透顶，就是连尸体也不想看见。

到头来，进宫去领尸体的竟然是陆晚妍。

“小姐，我们到了。”青瓷轻声说道，随后搀扶着陆晚妍从马车上下来，就见陆兰心的尸体只是用草席一卷放在角落里。

看着和那些乱葬岗上无人认领的尸体一般无二，想着陆兰心身前那副孤傲的样子，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最后是我来带你回家。”

青瓷走过去，指使几个小厮将尸体搬到马车之上，陆晚妍正打算离开，但是程玄殊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四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抬头透过雨幕看了看周围的宫墙，道。“太子殿下请。”

身处在皇宫之中，是与否又岂是她可以决定的。

程玄殊在前面带路，她跟在后面，青瓷将她搀扶到一个小亭子里面便离开了，这亭子中除了她和程玄殊之外，只有四周的雨声。

“四小姐可决定好了？只要四小姐肯帮我，我愿意为灵族洗清罪孽，让人族和灵族和平相处。”

见程玄殊拉拢自己说的是和程璟裕一般的说辞，她露出一个有些讽刺的笑容，看着程玄殊道。

“殿下，早就料到今日我会来？”

程玄殊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重复道。“四小姐只要说一句愿还是不愿。”

她微微侧头，看向远处，道。“如果我说不愿意殿下会不会杀了我？”

程玄殊没有回答，只是轻笑了一声。“本殿相信四小姐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

她笑了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扭头看向程玄殊。

“殿下说话之前，最起码让我看到殿下的诚意。”

——

璟王府当中，一小厮推着一个精致的轮椅走了过来，对着程璟裕道。

“王爷，你要的东西已经做好了。”

他点点头，随后示意那小厮离开，踱步到那轮椅附近，这轮椅是他找云启国最厉害的大师制作的，十分精良。

他转身坐在那轮椅之上，双手放在扶手之上，微微敲打，似乎在思考什么。

就在此时，轮椅突然转动，有人在推动轮椅，他的身子顿时就紧绷了起来，直到身后传来江目尘的声音。

“这轮椅是你特地给陆轻阳做的？”

听到江目尘的声音之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淡淡点头说道。

“嗯，他对我还有用。”

程璟裕试了一下便从轮椅上下来了，他对着轮椅颇为满意，对着门外吩咐道。

“把这个轮椅送到相府中，交给陆丞相。”

——

“殿下能帮我做什么？我又能殿下做什么，殿下最好仔细想一想。”

等到陆晚妍离开之后，程玄殊站在亭子中陷入了沉思，陆晚妍的话提醒了他。

既然想要合作，那就应该拿出诚意，一个没有实权的太子又能做得了什么？

似乎是决定了什么，他转身朝着陛下的寝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