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乱』世纷争，谁能久安，我凌家世代为忠，却也因忠而死，而王克甫，不过是愚忠罢了！”

凌阳狠狠道，他的眼神毅然，却让钟万山觉得，面前的凌阳，根本不是曾经见过的那个。

凌阳的暴戾，在此刻彰显出来，他眼中尽是血丝，杀戮使他疯狂，使他更像一头狼。

“是狼，站在狼的立场上，谁与我凌家为敌，我便于他们为敌！”

此话传入钟万山心里，让钟万山猛然一颤，他心中有个想法，但很快，他便沉默下来。

沉默许久，钟万山才缓缓道：“那苏家，你伯父……”

凌阳咬牙切齿道：“他若无义，我便断义，他若无情，我必绝情！”

“侄儿，你变了！”

“对，我变了，我身化狼灵，来此便是为了诛他李高华，我若是变，我若是无情，无非是人心凉薄，世态炎凉，转瞬沧桑罢了，我只为那三万凌家亡魂而为，他杀我凌家一人，我便杀他百人，他灭我凌家三万人，我便屠他三百万人，我无怨无悔！”

凌阳说出此话，心中充满了悲愤。

钟万山缓缓摇头，转身离开。

整座城，在血腥与屠杀中，顷刻间，便化为了一座死城。

经过之兽，无不寻找着剩下的食物，而地上的尸体，更是被清扫一空。

札克丹来到凌阳身旁，道：“少狼王，已经处理完了！”

凌阳点点头，说道：“回营！”

札克丹一惊，忙问：“这城不要了？”

“不要了！”

凌阳转身，坐上战车，朝着城外而去。

城内的兽也跟着纷纷离开。

回到营寨后，凌阳默不作声，而此时，帐外传来声音，凌阳喊道：“请进！”

谭不同摇摇晃晃走了进来，凌阳立马站了起来，朝谭不同做了个请的动作。

谭不同手上拿棋盘，似要与凌阳再来一盘。

凌阳摆摆手，道：“大师，我今日不想下棋。”

“不同不同，无妨，小老儿下，你看！”

说着，谭不同将棋摆在凌阳面前，他则躺下来，一手托头，另一手催动意境控制旗子。

凌阳眼中悲哀，看着棋盘上的棋，叹气一声。

谭不同问：“如何？”

“罪孽深重。”

“不同不同，杀戮自古便有，世代更换，王朝更迭，并无什么大不了。”

谭不同依然下着棋，周围开始安静下来，唯有旗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好一会儿，凌阳才开口问道：“我虽知如此，却依旧不解，为何天下人皆不懂我，不懂我凌家？我凌家，做错了什么？要忠有忠，要义有义，到头来，愿意替我凌家反他李高华的，一个都没！”

“不通不通，颇于威『逼』利诱，反倒失了民心，正所谓，得民心着得天下，你还小，不懂这天下，究竟是何而来，若名不正言不顺，那么你所得到的，不过一纸江山罢了！”

“可我名正言顺，你说过，那李高华，并非真正的圣上！可为什么，他们不信？”凌阳追问道。

“你可懂？帝王心术？”此话一出，凌阳缓缓摇头，随即谭不同将一字落下，吃了一卒后，说道，“君为君，臣为臣，君临天下，臣交四海，但若天下，非君的天下，而臣之四海，广阔无垠，如何？”

凌阳沉默下来，道：“大师何意？”

谭不同淡淡一笑：“不同不同，你凌家义结四方，对朝纲而言，便是四处结党，准备起兵叛『乱』！”

凌阳大拍桌子，当即他面前的木桌四分五裂，而桌上的棋盘也飞了起来，无数旗子散落在地。

待落定时，棋盘上只剩下一将，与一兵。

凌阳怒道：“我凌家，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不通不通，你若想，当你手下，手握大权，以下犯上，再加内外勾结，欲夺你凌家，你会如何？”

凌阳捏着拳头，道：“我会让他不得好死！”

“不通不通，李高华也是这么想的。”

凌阳听罢，仔细回想，他缓缓坐下来。

若是真有人，敢在凌阳面前，对如今凌家做出大不敬的事情，他定然会不惜一切，乃至杀死对方。

而当初凌阳为保护那些凌家的人，就是对达山等兽这般命令的。

如今看来，他的行为，与李高华无异。

“可我不解，我凌家，绝无二心啊！”凌阳语气平静下来。

“不通不通，你是如何得知，那时的你，不过六岁的娃。”谭不同反问道。

凌阳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谭不同将棋子招了回去，继续思考如何破解死局。

凌阳思考一会儿后，拿起棋盘上的棋子，跟谭不同下棋。

凌阳淡淡道：“凌家之仇，我非报不可！”

谭不同却是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挠着耳朵，时不时喝上一口酒。

一字落下，凌阳被将，而他却不知道，为何输。

凌阳沉下脸，反看谭不同，兴致正浓。

凌阳决意再下一盘，可结果，依然是输。

下到深夜，回回皆输。

凌阳挠头站起，抱拳道：“大师棋术高超，小子输的心服口服！”

谭不同却笑道：“不通不通，输的不是你的棋，而是你的人！”

“可我依然不解，还请大师指教！”

谭不同缓缓摇头：“你的意思，小老儿自然明白的很，你绝对凌家一定对，而李高华一定是错，结果你举义，却发现，你错了，而对的，是李高华！”

凌阳郑重点点头，虽然没人说，但是凌阳也明白，自己已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不得动弹，仿佛一动，便会掉下万丈深渊。

谭不同大笑道：“无碍无碍，凌家之亡，固有蹊跷，据我考究，便是那饮血宗之过，普天之下，能对丹阳阁出手的，并不多，刚好这饮血宗与你们凌家，有些许过节，兴趣来日，你可以亲自问他们。”

谭不同站起来，朝帐外走去。

凌阳见拦不住，便不再拦，做了下来，静静思考。

他脑海依然翻过之前的画面，虽是杀人，但杀的，多是无辜之人。

战『乱』四起，哭得终究还是老百姓。

想到这儿，凌阳不禁心中漠然。

他走出营帐之外，见人群三三两两挤在一起。

兽人们正跳着叫着，欢呼着，庆贺胜利。

见凌阳走出来，札克丹立马上前，道：“少狼王。”

凌阳一摆手，札克丹便跟在他身后。

凌阳所过之处，皆有人朝他肃起敬意，而这些，凌阳看得出来，是恐惧之心。

这里的凌家军，以及兽人们，都害怕他。

凌阳自问自己救出了这人，将他们唤为自己的凌家军。

但实际上，他们只不过是从一个奴隶主手上，来到了另一个奴隶主的手上，而这个奴隶主，就是凌阳。

“他们，依然不肯放下心里的奴『性』吗？”凌阳喃喃道。

倘若肯放下的话，此刻他们早已离自己而去，甚至反了自己。

而做到这一切的，便是凌阳的威严。

凌阳转而对札克丹道：“若是你比我强大，你会不会选择离开我？”

札克丹似乎感受到，凌阳在怪罪与它，当即跪在地上，喊道：“少狼王，我不会背叛你！”

周围欢呼的狼人，跟人们齐齐站了起来。

凌阳苦笑一声，他看了一眼，身旁不远处正对月喝酒的谭不同，无奈一叹。

他再次问道：“我问你，你是敬我，还是怕我？”

札克丹没有回答，凌阳再次问了在场的人跟兽们，他们尽皆低下了头。

凌阳突然大笑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嘹亮的狼嚎声，这狼嚎声中，尽是不甘。

“就算取得天下，你也不过是孤家寡人！”

钟万山的话，在凌阳身后响起。

凌阳的嚎声渐渐停止，他看着面前之人，不禁叹息一声。

好一会儿，凌阳才转过头，对钟万山说道：“叔父，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钟万山惊疑道。

凌阳淡笑一声：“这天下，并非是我凌家的天下！”

“你明白就好，所以你想……”钟万山『露』出怀疑之『色』，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你要放弃复仇？”

凌阳摇摇头，郑重道：“不，李高华必须得死，但是这一次，我不会那么偏激！来人，给我公布下去，收拾东西，回府！”

此话一出，却是让众兽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阵阵无语。

有不少兽愤懑。

“老大，这眼看都要打到人老家了，怎么不继续打下去啊？”

“就是啊，我还没吃够人的肉呢？”

“照我说，继续打下去，反正咱们也没什么伤亡是不？”

……

凌阳却是冷哼一声，让众兽不敢开口。

人群纷纷开始收起营帐，准备连夜离开。

札克丹虽有不愿，但在凌阳面前，它不敢说任何话，只能命令下去。

凌阳走回营帐，谭不同悠闲经过凌阳身后，缓缓道了句：“不同不同，小子悟懂了啊。”

凌阳微微一笑，走进帐中。

整理一番后，众人举着火把离开。

……

第二日，皇宫大殿。

“禀告皇上，探子来报，凌家军一夜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高华一听，当即跳了起来，惊问道：“人呢？”

“回禀皇上，我等也不知道啊，今早去探查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见了！”

李高华惊道：“你不知道？那要不要朕告诉你，他们去了哪里？”

“好！”

李高华当即暴跳如雷：“好个屁，干什么吃的？给朕滚下去，朕不想看到你，滚！”